可是我媽咪從來也沒有想到，爹地會在集團裡躥升那麼快，三四年功夫，便成瞭集團的第三號人物。每一次行動，韓伯當和他的同父異母兄弟李柱賓都不用出海瞭，全是由我老爹帶隊。

可能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吧，爹地跟媽咪的關系生變瞭，媽咪跟我喟嘆:鴛鴛，你的爹地並不是‘憨憨’啊！

大概今年初吧，爹地媽咪終於“出事”瞭，開頭還是偷偷地吵架，避著我吵，後來就吵出聲音來瞭，想避我也避不瞭啦。對瞭，我媽咪從來不沾煙酒，自從和爹地吵架出聲後，媽咪就又抽煙又喝酒瞭，也就是這時候，媽咪叫我不要再住傢裡瞭，搬到學校去住，說是方便我專心致志地備戰中考，我猜想，媽咪其實還不是不忍心讓我看見他們的關系走向破裂。

我到前灣中心中學住校學習一個多月，媽咪便“失聯”瞭。

現在我多麼悔恨。

當時要是不聽媽咪的話住到學校去，也許媽咪就不會有事瞭。

這時我想起來。

我剛剛的訊問並沒有失敗，我問香港佬的說法出處在哪裡，恰好是問到要害瞭，爹地被我問得落荒而逃。

我就是要緊緊抓住這條線索。

我整理出一條推理思路瞭。

要是鬼真出在爹地身上——也就是說，媽咪的“失聯”如果是被動的，那麼爹地一定有脫不瞭幹系，難以避免千夫所指，但是一有瞭“香港佬”這個說法，媽咪的“失聯”便不是被動，而是主動行為，爹地反而還成一個受害者瞭。

而且，這個說法恰好又符合當今這個畸型拜金社會對大多數女性的心理預期，所以它一出現便廣被接受，沒有人再去推究事件的其它可能性瞭。

爹地是這個謠言最大的受益者，而我媽咪就冤屈死瞭！

所以我認定爹地是最大的嫌疑人。

如果事情確實是爹地幹的，就沒人拿他有辦法瞭，隻能依靠我自己瞭。

我告訴自己要冷靜。

抹一把眼淚，想起媽咪跟我講過的胡適先生的一句話：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

我要尋找的東西是證據。在偵探工作中，證據的力量永遠強於邏輯。

不知道留給我的時間還有多少。

我要馬上行動瞭。

第 6 章

6

我計劃從媽咪身邊最親近的人開始調查。

如果媽咪要做重大一項決定，一定少不瞭向他們吐露一部分心曲，如果爹地要對媽咪采取行動，他們也最有可能覺察端倪。

風起於清萍之末的時候，他們是最敏銳的神經末梢。

我第一個要找的人就是駱奶奶。

駱奶奶也是我們傢最親近的親戚，就住在我們傢隔壁。

駱奶奶的三個兒女是我爹地的堂兄妹，也就是我的大伯、二伯和蕓姑。駱奶奶的娘傢是海豐的，在南灣當瞭一輩子小學老師，當初我媽咪從海豐來南灣教書，就是奔著駱奶奶來的，媽咪總是稱呼駱奶奶“師娘”，她還總叫我要感恩奶奶。

我的大伯、二伯和蕓姑姑都太不孝順老人瞭，奶奶年老臥床，他們基本上就不管不顧瞭，大伯二伯說我們兄弟在梅州做生意，回一趟傢多不方便呀！蕓姑姑開始時候還不時回來探望一次老人傢，後來也不管瞭，她說大哥二哥那麼有錢，都不管老人傢，還把鍋甩給我這個窮死鬼呀！

蕓姑姑嫁到瞭後灣鎮，距離不過二三十裡路。

媽咪替奶奶請瞭張姨做保姆，媽咪還要經常打電話向大伯二伯蕓姑姑催要奶奶的生活費和保姆的工資，三個人給錢都很不爽快，媽咪還墊進去瞭不少錢。

我向奶奶傢走去，張姨在樓上看到瞭，大叫：蝌蚪！

上二樓進瞭奶奶臥室。

奶奶在床上睡著瞭，我看瞭吃瞭一驚，奶奶是趴在床上的，身子骨瘦得脫瞭形，枯幹發澀的頭發更稀疏瞭，像一篷散亂的鐵絲，她的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瞭，嘴角還在流著一絲涎。

我心裡很難過。

上個月和媽咪一起來看奶奶，她還顯得比較有精神，跟媽咪聊瞭很多傢常，還拿我的外號“蝌蚪”開瞭幾句玩笑。

張姨說剛給奶奶喂過稀飯，她吃瞭幾口便躺下瞭。

張姨先提到我媽咪，說真是沒有想到，唐老師她……

我不讓她說這個話題，我問她，我搬去學校以後，我媽咪還常過來嗎？

張姨說來的，來的！唐老師沒有一天不來看奶奶的！

我說我媽咪最後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感覺到她有什麼特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