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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蝌蚪找妈妈(女性悬疑侦探)(11)
作者:一六九 阅读记录
畢可剛剛吃下一大碗烏桑煮給他的薑湯面,他凝視著躥騰跳躍的火苗,臉上陰晴不斷地變幻。
火堆旁邊被大雨淋濕的衣服冒著一篷一篷的濕氣。
火堆裡的幹柴畢剝畢剝地作響。
畢可臉色緩和下來的時候,跟我和烏桑講起瞭自己的故事——
我是在內地的一個小城裡長大的,父母都在一傢棉紡廠工作,我們那兒不比南方沿海地區,小企業不容易生存,在上世紀國傢還沒有實行“下崗”政策的時候,廠裡就不大發得出工資瞭,我不知道父母親是怎麼把我們三個兄弟拉扯大,並且還供養我們倆讀書的——他們是把一輩子的心血都澆灌在我們身上瞭。
所以我讀完初中,不敢報考高中瞭——我不忍心讓兩個弟弟綴學,我考上一所三年制的中專學校,學習文秘專業,我要盡早出來工作,好減輕父母的負擔。
我一畢瞭業,立即往廣東跑。這時候,我和父母的願望完全一致:我的兩個弟弟都比我更有天份,無論如何不能把他們的才華埋沒瞭。我揣一紙中專文憑滿世界跑,希望找到一個專業對應的工作,碰瞭多次壁之後,我才明白,在這個地方,男人找文秘工作,是會給人笑話的。我想,既如此,我就做一個普通打工仔吧,這樣找起工作來便容易多瞭,我進瞭一傢工藝品廠,當瞭一名澆漿工。我很滿意,就這麼當一名澆漿工人,也可以拿我們那個小城兩個秘書的工資,我可以給父母分憂,供給兩個弟弟讀書瞭。
這是一傢小型的私營工廠,廠裡的技術人員流動性很大,而我幹得很安心,我做瞭兩年,孰而生巧,就有人叫我師傅瞭,廠裡也開始把我當正經的技術人員,給我加瞭薪水,這樣我每月就有超五千元的收入瞭——這兒我說的生産旺季時候。我們工廠,每半年旺季,每半年淡季,淡季時一般的工人收入減半。而我很喜歡這段時間的清閑,這時候我可以寫點東西,練練筆,給報刊投稿,我的收入不會減少——你知道,我從來喜愛寫作,寫作使我成為一個與衆不同的人,在小學的時候,老師就說我文筆好,以後有可能成為一個……作傢。
我在這傢廠一口氣幹瞭五年,我大弟也從初一讀到瞭高中,而且我身上另外還有瞭一筆積蓄,這時候我就有些不安分瞭。這五年中,我正好見證瞭工廠所在的小鄉村,是怎麼變成瞭城市模樣的小區,哪怕再遲鈍的人,也能感受到一股熱火朝天的的氣氛,我穩不住瞭——我說的不是我有什麼事業上的野心,隻是我一直有一個未泯的大學夢,還有文學夢,留在這個廠裡實現不瞭我的夢想,我還想通過另一番努力,來彌補生命中的這個缺陷。正好,我的朋友竺清又來找我一起做生意,我咬咬牙就離開瞭工藝品廠。
竺清有一條現成的路子,從我們的傢鄉拉煤來,賣給廣東這邊的個體小磚廠。竺清當年是跟我一起南下廣東的,我們同甘共苦走過不少奔波路。但是竺清對打工沒有多少耐心,他隻要幹兩三個,準要離廠,出來做些小買賣之類的,這樣幾年下來,他沒攢下幾塊錢,在社會上倒是混出一些門路。
幹這一項買賣,資金全由我投入,聯系業務自然全靠竺清。剛離廠那一會,我把這種一買一賣賺點差價的事情看得很簡單,一旦真幹起來,才知道其中的艱險。由煤礦到磚廠,一千多裡路程,由我押車,我躲避路上的各種盤查和收費,我們都是夜間行車,這對我的身體就是很大的考驗。為瞭節省費用,我們隻雇瞭一個司機,開的是疲勞車,難免要出現一些險情,我完全沒有處事經驗,日夜都無法安睡。這麼一趟又一趟地下來,我的體重一路往下跌,但我又不能停下來……
這些都不說吧,最讓我揪心的,還是在“買”和“賣”兩個環節上。買煤,不僅僅是跟礦主討價還價,還要對付當地滋事勒索的小流氓,對付背景不明企圖敲竹杠的人,我不便得罪他們,又不能讓自己太吃虧,每一次較量都讓我膽戰心驚。把煤“銷”出去瞭,愁的就是追討欠款瞭——如果不搞賒銷,我們的煤根本賣不出去。
做瞭四個月買賣,不用摟帳,我也知道贏利十分可觀,可惜那隻是帳面上的數目,實際上,我的所有積蓄,加上所謂的“贏利”,全變成瞭應收款,存放在煤老板那裡。
那一段時日,我整日思念的,就是一個“錢”字,越是詛咒它,心裡越放不下它,就像著瞭魔一樣,我內心的平靜完全被打破瞭。此時,我無比懷念打工時那一段安寧的日子。我晝夜跋涉的長途中,我一次次地幻想:如果能夠順利討回欠款,我會立即結束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我會歡天喜地地回歸工廠,對於做生意,我是再也不敢想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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