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柳茵茵才緩過勁，看看依著小茗的手，才坐直瞭上身，一字一頓問道：

“若是我們即可出兵增援，幾日能到？”

唐中尉見柳茵茵雙目怒睜，本是怕她傷身，現聽她說要出兵便更是驚訝不已，忙道：

“大司馬出發北征前，要我們守好南國門，不讓嶺南有可趁之機，我們不能......”

“若是召集我柳傢府兵以及濰都城衛呢？”柳茵茵想也沒想，一揮手，便將他的話打斷，沉聲道。

白總管與唐中尉聞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覷，久久不語。

好半晌，唐中尉深吸一口氣，才掀袍跪地，拱手道：

“如此一算，至少可再聚集五萬兵力，若是借道中原去北地，最快五日便可抵達。”

柳茵茵聞言，心下一琢磨，當即將腰下玉佩接下，遞給白總管，道：“那便請白總管即刻拿我手令去與城主調人。”

她頓瞭頓，又道：“此事，待準備就緒再知會祖母和姨母。”

第44章

北地雪飄，銀裝素裹，冰封萬裡。

常人都道瑞雪兆豐年，但這場大雪於遲遠的北伐大軍而言，卻有如趕狗入窮巷。

援兵和補給的路都被風雪堵死，結瞭冰的河道又為南下搶掠的匈奴提供瞭便利，樁樁件件，皆是雪上加霜。

這幾日，下瞭小半個月的雪總算是停瞭，但溫度還是極低。

一個個值夜的士兵，站得比枯樹上掛的冰棍還要剛硬筆直，玄黑的鎧甲下隱約可見疊瞭幾層的秋衣，也不知這麼輕薄的衣料是如何幫他們抵禦嚴寒的。

“大司馬身上的毒當真都清瞭？”

鎮北軍駐紮在漠河南岸的軍營主帳外，程瀛猛地攥著一同從帳內出來的軍醫的手，聲音中難掩複雜。

他幹燥脫皮的皮膚與擔憂喜悅交纏的複雜神色堆疊在一塊兒，更加皺巴巴，兇神惡煞的。

軍醫對軍中將領這些粗魯暴躁的行徑早見怪不怪，不著痕跡地瞥瞭一眼被握得生疼的手腕，不疾不徐地回道：

“西夏公主送來的解藥果然有奇效，才不過半日，大司馬體內的毒素已悉數清除，眼下已沒有性命之憂。”

語罷，他又若有所指的巡瞭一圈將主帳重重包圍，又保持三十尺遠距離的軍中護衛，壓低瞭聲音，繼續道：

“但大司馬先前失血過多，又昏迷瞭這大半月的，早傷瞭元氣，身子虧空得厲害，一時半會兒恐怕還醒不過來，這......”

程瀛當即會意，迅速斂起前一刻波動的不安情緒，眸色沉沉，視線也迅速巡瞭一圈，隨即朝軍醫頷首，“本將知曉，一切保持現狀，待大司馬醒來再做定奪。”

軍醫會心點頭，當即便捏著手中新寫的滋補藥方，擡步匆匆往藥房方向走去。

“我們就這麼放瞭西夏公主進來，又受瞭她的恩惠，若是大司馬傷重的消息因此傳出去，軍心不穩不說，要是西夏......”一旁的袁錫盯著軍醫遠去的背影，口中喃喃，有說不盡的惆悵與不安。

然他話未說完，便被程瀛沉聲喝止，“大司馬醒來之前，西夏公主一步也不可踏出軍營。”

袁錫一怔，轉而看向程瀛沉得可以滴出水來的臉色，半晌，才點瞭點頭，又回頭望瞭望已經隱在門簾後的主帳裡的光景，眼神微閃，湊近程瀛的耳邊，壓低瞭聲音問：

“說來袁某倒有一事不解，那林左將是怎麼想到要與西夏公主通信，請她來解毒呢？”

先前，幾位好大喜功的大將趁著打瞭幾場勝仗的士氣，想要偷襲西涼軍隊，卻慘遭埋伏圍困。

彼時正在北地接洽柳茵茵從北邊送來的物資和護衛隊的遲遠得知後，不得已，棄瞭物資，緊急回援。

受困的將士在回援軍隊的掩護下，雖也算是全身而退，但仍有不少人掛瞭彩，包括遲遠。

西涼人狡詐，所放的箭頭都猝瞭毒，不少兄弟接連沒有扛過去，遲遠亦是昏迷不醒，衆人都急瞭。

眼看這元帥重傷的消息快壓不住，軍中要將便嘗試從外部尋找解決的辦法，那林左將悄悄尋瞭西夏公主巴水瑤來助，便算是其一。

“西夏國與西涼國其實同宗，祖上都擅長用蠱用毒，林左將能想到去尋西夏公主要解藥亦不足為怪。”程瀛神色不明地解釋著，“隻是這是敵是友......”

他頓瞭頓，繼續道：“她既來都來瞭，隻要能解我們燃眉之急，眼下不好再做旁的處置，後續隻能小心防備，其他的，等大司馬醒來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