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仙聞言，臉上露出一絲驚愕之色，似乎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陸鬱霧繼續說道，“我一直都知道世人看重男子，但承受懷胎十月之苦、過鬼門關的卻是女子。結果偏偏要如此糟踐她們呢？”

她說到這裡，輕輕嘆口氣，繼續道，“我慶幸爹娘恩愛，沒有因為我們是女子而拋棄我們姐妹散熱。但此刻，我才發現以往我可以逃避不提的事實，如今卻真實地展現在我的面前。也許在我看不見的其他地方，還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醃臢事。”

說到此處，她一度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最後扶著船板，看向風平浪靜的河面苦笑。

少頃。

她轉向身邊的智仙，低聲說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要嫁給這樣的郎君，那我寧願終身不嫁。前些日子在寒山寺求姻緣，簽文都不太好，也許這就是我的命運吧。若是註定要寡居，那還不如不嫁人，一個人逍遙自在。”

智仙心知此刻不宜多言，也應當告知她，世間百態，非盡皆如此。

然而，方才目睹她那般神態，他卻動瞭不該有的心思。

無論他如何掩飾，或許能夠騙過他人，甚至騙過師傅，但卻唯獨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最終，他還是順著她的意思說道，“獨自一人也自有其美好之處。倘若鬱霧小友不嫌棄，日後若有需要，我門下弟子自會為你送終。”

陸鬱霧被智仙的話逗得開懷大笑，“若是我先行離世，住持能夠親自為我超度？最好能念誦七七四十九日，並將我的牌位供奉在開化禪寺，讓我得以日日受佛祖庇佑。”

智仙撥動持珠的手微微一頓，隻以為她在開玩笑，於是回答道，“貧僧自當竭盡全力。”

陸鬱霧平複心情，再次露出燦爛的笑容，看向智仙道，“能夠結識住持成為朋友，實乃我三生有幸。”

少頃。

陸鬱霧聽見智仙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第18章：亦是

他們返回滁州之際，並未事先告知傢中親人。與慧覺禪師、智仙在碼頭道別後，陸鬱霧獨自背著細軟在柔和的月光下，踏上瞭回傢的路。

她原本打算先回食肆，但考慮到帶著細軟不便，於是決定先回傢中稍作休息。

一路上，她的腦海中回蕩的都是智仙那句“貧僧亦如是”的話。

她明明知道不該生瞭這樣的情愫，不應該去貪戀他給的溫柔，可她還是忍不住沉淪，忍不住認為那是給她絕無僅有的特例與偏愛。

畢竟整個滁州除瞭她之外，根本沒有幾個小女娘敢正大光明地與他互相引為知己，更多的則是在私底下去商議他的那些小八卦。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是，忽然聽見前方傳來熟悉的聲音。擡頭一看，原來是父母一行人迎面走來，她心中一喜，連忙放下細軟，跑過去撲進瞭陸薛氏懷中。

“爹、娘……”陸鬱霧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眸中氤氳著水霧，“我回來瞭。”

陸薛氏笑著拍瞭拍她的後背，“我們霧丫頭終於回來瞭，怎麼去瞭趟姑蘇就變得這麼愛撒嬌瞭。”

陸鬱霧嬌嗔反駁，“才沒有！我尚未及笄，如何不能在娘親面前撒嬌。”

陸薛氏寵溺地摸瞭摸她的頭，“嗯，就算及笄瞭，也可以在娘親面前撒嬌。說說看，這次去姑蘇有何感想？”

陸鬱霧挽著陸薛氏的手臂，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有！我覺得能成為爹娘的孩子，有姐妹相伴，真的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說著，她將目光落在陸紫菀和陸瑤琴身上，撇去如今他們是一傢人的身份不說，在尚未來到這個世界前，她們三傢亦是世交，更不要說陸紫菀還是她媽媽的學生。

陸瑤琴笑著打趣道，“哎喲喂，這次去姑蘇是不是遇到什麼趣事，讓你這麼感慨？”

陸鬱霧點點頭，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興奮，“還真遇到瞭！我通過住持的引薦，有幸結識被罷黜在姑蘇的蘇公和他的夫人杜氏。我們相談甚歡，成瞭忘年交。”

提及此事，陸鬱霧的眉眼間滿是欽佩與贊賞，“你們可能不知道，蘇公不僅一表人才，風流倜儻，而且才華橫溢。唯一的遺憾就是他忠於飲酒，那種‘會須一飲三百杯’的豪情，真是讓人既佩服又擔憂。”

聽到這裡，陸傢人都忍不住笑瞭起來。他們知道陸鬱霧的性格開朗活潑、古靈精怪，喜歡結交朋友，對於這次的經歷她一定收獲頗豐。

這時，陸瑤琴湊到陸鬱霧的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對瞭，鬱霧寶貝，我們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