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仙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伸手拍瞭拍她的腦袋，“此串持珠，貧僧自幼攜帶，它會代替貧僧護佑鬱霧小友。”

聽到這句話，陸鬱霧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智仙，她能感覺到智仙的身體微微一僵，但很快他便伸手輕拍她的後背。

她退出懷抱，仰頭看向智仙，“住持，此去旅途遙遠，各自珍重。”

智仙望著陸鬱霧，神色溫和地點瞭點頭，心中湧動的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句簡單的話語：“鬱霧小友，亦如此。”

目送著客船漸漸遠去，陸鬱霧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王韶心中清楚自己對陸鬱霧的感情，自從得知她心儀之人是智仙禪師後，他便開始默默關註兩人之間的點滴。

陸鬱霧的喜歡是不動聲色的，隱忍而又克制，即使是上元節的那個吻，也透露出小心翼翼的溫柔。

智仙對她的歡喜也許同樣如此，那夜星空下的註視，並非對衆生的憐憫與慈悲，而是專屬於愛慕之人的深情目光。

盡管這份情感被小心翼翼地隱藏，但王韶又怎能看不清楚？

“他便是素心妹妹心悅之人嗎？”王韶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認真。

陸鬱霧沒有打算隱瞞王韶，她擡起頭，目光堅定地點瞭點頭，“是的，但我們之間也僅限於此，各自安好，才是我們最好的結果。”

兩人肩並肩往回走去，陸鬱霧輕聲說道，“子純兄長，你知道嗎？我五歲與住持相識，十歲時他又救瞭我一命。自那時起，我們相識已近十年。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呢？”

年少時，若遇見瞭太過驚才豔豔之人，或許終其一生也無法忘懷。

“也許有一天，素心妹妹就能忘記他。” 王韶看著她，眉眼間帶著幾分笑意，“我們不是也計劃在二月初二離開滁州嗎？”

陸鬱霧認真地點瞭點頭，看著王韶說：“是的，我們計劃在龍擡頭那天離開滁州，這次就往河北東路那邊去，你覺得怎麼樣？”

“好。”王韶簡潔地回答，語氣中透露出支持。

陸鬱霧跟隨王韶回到傢後，便開始收拾行囊，和以往一樣，她不打算攜帶太多的物品。

她原本的目標並非河北東路，但心中一直牽掛著黃河決堤帶來的災難。

“要不你遲點再走。”陸薛氏看著她，眉宇間帶著幾分擔憂，“總覺得你還小。”

陸鬱霧望著母親，眼中泛起瞭笑意，“娘，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出門遠行，你們不必過於擔心。”

“在我們眼中，你永遠都是個孩子。”陸薛氏無奈地說，“這次你打算何時回來？”

陸鬱霧搖瞭搖頭，眼中帶著堅定，“我也不知道。留在滁州，留在你們身邊固然好，但人總要長大。大姐和二姐都找到瞭自己的幸福，我也會去追尋我想要的東西。”

“霧丫頭，你是不是還在想著住持。”陸薛氏疑惑地問，還是把心中的疑問說瞭出來，“即使你心悅他……”

“娘，不要再說瞭。”陸鬱霧伸手擁抱瞭陸薛氏，“我和住持之間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如今住持已經離開，我也該去追尋屬於自己的幸福瞭。說不定哪天，我也會遇見我的意中人，給你帶個大孫子回來。”

陸薛氏輕輕戳瞭戳她的腦袋，“還給我帶個大孫子回來，你能給我帶回一個女婿我就心滿意足瞭。”

陸鬱霧捂嘴輕笑，心中卻有些苦澀。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陸鬱霧將食肆和懷嵩樓的事務安排得井井有條，她對陸二和兩位掌櫃充滿信心，隻叮囑他們不要忘記初心。

二月初二，龍擡頭，天剛蒙蒙亮，陸鬱霧帶著行囊和王韶一起踏上瞭旅程。在離開之前，她對著陸二和陸薛氏的方向深深一拜。

她不知道何時能夠回來，也不知道何時能夠忘記智仙，但她相信，在這一路上，總有一天，她會看清楚、看明白這一切。

第76章：經年

至和三年，春寒尚未退盡，大地卻已悄然回春。

在這將近九年的歲月裡，陸鬱霧如同一位行者，穿梭於塵世的每一個角落。黃河泛濫時，她的身影總是出現在最前線，盡其所能地撫慰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她的足跡遍佈瞭無數的山河，見證瞭人間的苦難與悲歡。

杜彬和唐啓越先後擔任多地知州，夫妻也一直輾轉於各州。因此，在這漫長的歲月裡，三姐妹從未有過完整地團聚一次。

盡管如此，陸鬱霧仍舊不時地踏上旅途，去探望她的姐姐們，同時也會回到滁州，看望她的父母，關心那些她曾經經營過的食肆和懷嵩樓的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