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暗戀

同一時刻，有三個人的心變得很亂。

第一個是江曼笙。她揪著陸祈臣的襯衫袖口睡著瞭。

很久違的，她做瞭一場夢。

在那個夢裡，她再次見到瞭十七八歲那會兒的陸祈臣。

是初次見面的場景。

烏龍巷下瞭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江曼笙沿著巷道往外跑，身後是被她甩得很遠的，很可怖的養父和很可憐的養母。

這天是元宵節，養母以讓她出來為借口去買一份湯圓。

小賣部很小，這天卻排瞭挺長的隊。也許是因為它是一個重要節令。

她沒有帶傘。隻能淋著。

過瞭一會兒，身後有人又加入隊伍，她發現落在頭頂的雨消失不見瞭。

江曼笙往後看瞭眼。

一眼就判斷出，是個令人望而卻步的少年。

那天陸祈臣穿瞭件鎬白色短款羽絨服，一眼令人想到青樹、融雪。

那會兒的她僅僅是看瞭一眼，就覺得自己連說謝謝的勇氣都沒有。

她往前站瞭站，想從他的傘下挪出去。

結果她剛挪瞭幾下步子，那把傘又跟瞭上來。

江曼笙始終緘默不言。

沒想到即使這樣還不能結束，要回到烏龍巷那條巷道前，江曼笙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被透支。

她騰地轉過身，拒絕回去。

結果一回頭又撞上那個剛剛為她撐過傘的少年的眼睛，幾秒鐘後那把傘又來到她的頭頂瞭。

那會兒江曼笙還不知道他的名字，隻是聽到衣料的細微摩擦聲，然後他拿出剛剛從小賣部買的糖問：“這個是我表妹喜歡的。你喜歡吃這種糖嗎？”

江曼笙卻一下哭瞭。

那是一個多麼有耐心的少年啊。周遭不少人來來往往，他就這麼撐著把傘站在她身前，站瞭足足有十分鐘。

既沒有因為她的哭泣惹來關註而離去。

也沒有因為隻是個陌路女孩而失去耐心。

想哭就哭，沒關系的。

但哭並不能解決問題。

要怎麼樣才能止住你的眼淚呢？江曼笙。

她在這樣十分鐘裡頭一次思考瞭這個問題。

答案是要成為更強大的人。

去保護想保護的一切。

這天是元宵佳節，有很多人祝福另一個人“燈籠紅紅，喜慶濃濃”，這些她都沒有收到，她收到瞭一個素未謀面的少年僅僅是出於善意給出的寬慰和五彩糖果。

又在後來的校園裡知道，他是個如星辰般遙不可及的優秀男生。

十七八歲那會兒的陸祈臣好像一直都是那個樣子，品學兼優，傢境優渥，照顧所有人的感受，但又永遠克制禮貌疏離。

是還不知道什麼是喜歡時，第一次心動的人的模樣，第一次暗戀的人的模樣，也是後來懂得喜歡這個詞語的意思後，唯一喜歡過的人的模樣。

隻是……為什麼現在會變得有那麼一點冷漠瞭呢？

江曼笙被這樣的想法驚醒瞭。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攬著自己的腰。

然後她睜開眼，看到瞭閉著眼躺在自己身邊的陸祈臣。

不知為什麼，陸祈臣竟然攬著她的腰，她整個人幾乎全被攏在他懷裡。

已經是深夜瞭，整棟陸傢老宅靜悄悄不見任何聲響。房間裡沒有開燈，隻有外頭掉進來的微薄光暈。

江曼笙借著這微弱的光暈看著陸祈臣的臉，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瞭

怎麼辦？對陸祈臣的喜歡好像快要把她淹沒瞭。

江曼笙一動也不敢動。

不想吵醒他。希望他能再這樣安靜地多睡一會兒就好瞭。

陸祈臣沒有睡著。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江曼笙對他並沒有到喜歡那個意思。

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想要更多。

但……

隻是結婚瞭。

隻是她脾氣很好，很擅長體諒別人的感受。

突然想到兩人結婚的起因，他是被爺爺架在這個選擇面前的。

那江曼笙呢？她似乎也是被她的奶奶安排相親的，但她表現得很願意和他結婚，是因為他是很多被擺在她面前的選擇中還不錯的一個嗎？

陸祈臣還在思考時……

突然有人壓瞭下他的胳膊，然後她聽到江曼笙很小很小的一聲尖叫。

陸祈臣睜開眼，就這麼對上瞭江曼笙有點惶恐地盯著他的眼睛：“我不小心壓到你瞭。是不是把你吵醒瞭？”

陸祈臣的嗓子有點悶，最後他頓瞭半晌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