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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之下(18)
作者:涩野莓 阅读记录
她放下餐具,學著他玩世不恭的樣子也拿瞭一塊漿果蛋糕,指尖抵著慢吞吞送進嘴裡,當濃鬱粘膩的漿果在舌尖綻放,厚重的蛋糕胚化開順著喉嚨滑下,很甜,甜中帶點微酸。是她真真正正喜歡吃的,她想,就算哪一天她吃膩瞭,為瞭他,也要繼續喜歡。
不知道算不算愛屋及烏,她太小瞭,還分不清孰真孰假。
她不知道吃一次的花銷是多少,她也沒問,知道自己承擔不起,卻對虛榮心百依百順而在推開這裡門的前一刻鬼使神差沒有拒絕。
她知道這樣不對。
可能是得瞭便宜還賣乖,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她現在拿喬的功夫一流。她把手機裡存的題目拿出來,推到段雪融面前,示意他幫自己講。段雪融無奈,接過手機,默許瞭她為非作歹的劣行。
李焰雨突然發現連自己的手機都有點拿不出手,玫瑰金色的漆皮都有些磨蝕破損,舊的不成樣子,手機一年一年更新換代,她的手機是早就過時淘汰的款式。她擡不起頭,在心裡默默祈禱,不要註意到,不要註意到………
還好,段雪融根本沒察覺,直到題目順利講完手機再度回到她手上,她這才徹底松瞭一口氣。
倆人像缺心眼一樣在餐廳裡講題,周圍人像看傻子一樣看他們,但看著段雪融仿佛渾然未覺,李焰雨索性也放開瞭。他們在紙筆相抵時越靠越近,直到太陽和月亮換班,華燈初上,餐廳裡的舊客去瞭又迎接新客,一直幹耗到七點。李焰雨感覺自己頭昏腦脹,肚子也不餓,都被知識喂飽瞭。
段雪融催促她回傢:“這個點瞭,快回去,傢人該等你等著急瞭。“活像一個為瞭拉扯妹妹而操碎瞭心的哥哥。
他們在夜幕中告別。
李焰雨沒走兩步又回頭看,他已不在原地。
她戀戀不舍的,是這種被人呵護,在意,珍視的感覺,她缺一個在自己一身疲憊時能向她敞開懷抱的傢人,可惜父母從來都做不到,等待她的隻有指責,數落,和一地的雞毛蒜皮。
忽然明白網上說女孩要用愛滋養,用金錢富養,不然一個什麼都缺的女孩,黃毛給她摘朵野花她就傻傻跟人屁股後頭跑瞭。別人在看段子,而李焰雨在照鏡子。
雖然段雪融不是黃毛,李焰雨也不是窮光蛋。
造作
第三十二次失眠,李焰雨按下床頭臺燈·的開關,昏黃的燈光在狹小的空間中亮起,光暈柔和,安撫瞭因失眠而焦躁的人。
陸傢棟女士正在天井裡晾衣服,塑料皮包裹的鐵衣架與不鏽鋼的欄桿摩擦,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在這個被蟬鳴聲灌滿的悶熱夏夜裡令人煩躁。
她迷茫著,不知道自己究竟求什麼。如果真的一心借高考當跳板,堅定不移要逃離這個不停蠶食著她的“傢“裡,又為什麼,面對金錢奢靡與花言巧語時,她會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欲望,一次又一次忍不住要觸碰這條底線。
更何況,她才十六歲。
黑暗中,李焰雨擡起自己的手腕仔細端詳,確實比前段時間略瘦一些,可是還是看起來臃腫虛胖。
她看過的小說很多。大部分青春期的女孩們,在書店或是網上,看見外皮繪制著男男女女精致漂亮的臉,總會被吸引而忍不住打開一探究竟。然後就會被裡面狗血潑天但又引人入勝的情節捕獲瞭芳心,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作為一個愛看書的女孩,她見過的女主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有通篇虐身虐心最後追妻火葬場還和和美美歡樂happy ending的,女主被從頭虐到尾,毫無人權可言,李焰雨看完一本擠出兩滴眼淚,然後果斷pass。後來影視劇風靡,她又被青春疼痛文學荼毒瞭,原著裡男女主覺也不睡,習也不學,事業放一邊,沒日沒夜為瞭他們自以為感天動地的愛情死去活來,李焰雨看的時候為他們偉大的愛情流淚,後勁一過便感覺索然無味。最後品味稍有提升,愛上瞭大女主小說,女主通透清醒,馬甲數量拉滿,學習課業或是技能都手到擒來,最重要的是,她們有掙脫外界束縛的能力和勇氣。
李焰雨每次看這類文時,都忍不住把自己代入文中的女主,她也想擁有強大的內核,以及學什麼都輕輕松松的技能點,最重要的是,她們不是菟絲花,無需低眉順眼去依附和討好任何男人,因為她們自己就是一片鋼鐵森林,有著頑強的精神和蓬勃的力量——————她永遠為這些女性熱淚盈眶。
可惜,她使盡渾身解數也做不到像書中的女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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