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们关起来，不就想我们去死吗？！”一人咆哮道，“你们各个穿着防护服，当然不怕了！可我们呢？我们什麽都没有！就只能等死！”

附和声此起彼伏。淩云冷静回道：“事发突然，目前各种物资确实不够全城。但上面已经在协调了，而且一些应急的早就发放到社区了。若是不够，你们也可以到网上申请。总之，你们要相信政府！只有全城人民一通协作，我们才能渡过这场危机！”

“死的不是你们！你们当然要我们相信了！”

“就是就是！连隔离点都被端了，在家也不安全！”

看着这一张张绝不妥协的面孔，淩云一个头两个大，耳朵也被吵得嗡嗡的。蔔瑞珉看不下去了，对他道：“哥，你这样才是白费力气！他们怎麽可能听得进去？”

“不管怎麽说，一定要让他们先散开来才行。”淩云一皱眉，连擡头纹都给皱出来了，“万一这里面谁身上带着虫卵，那就完蛋了！”

话音一落，一阵格外刺耳的惨叫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只见人群中央，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双手抓着身边人的肩膀，一口狠狠地咬在他的喉咙上。鲜血从她的唇齿下溢出，顺着被咬之人的皮肤流进衣领，把白色的布料染成一团显目的猩红之色。在她附近一圈的人见了，接连惨叫起来，想往外跑却被一层又一层的人锁在里面，甚至有人当即两腿一软瘫坐了下去，而周围的人却全然没察觉到只要稍一擡脚就会踩到他。

“……救……救命！救命啊！！”

终于，有人怕得喊了出来。人群乱得一团糟，想跑的跑不掉，没想跑的人被挤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连气都喘不了。本来以淩云和蔔瑞珉的站位，是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何事的，但一位民警沖过来把无人机拍到的画面给他们一看，二人迅速脸色一变——

“是缺陷者！”

“快去疏散人群！防止踩踏事件！”

人海之中，那女人一口咬下一块血淋淋的皮肉，紧接着朝近旁一人咧嘴一笑，猝然扑上去把他压倒在地，仿佛也要品尝人肉味道似的，把肉块塞进了他的嘴里。看着那人留着泪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她咯咯一笑，又一下子扑腾起来去袭击其余来不及撤退的人。淩云逆着如洪水般的人流而上，一手扶起一位跌倒的女生，另一手按着耳机，不让它掉下来，“蔔二，我这里有伤员，你那边……”

他话未说完，霍然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滑过掌心，顺着掌纹渗了开来。他回头一看，竟见方才被他扶起的女生的五官是全部凹陷下去的，而她的毛发却像有静电似的浮在空中，一撮头发像利刃一样穿透他的右手，擦过骨头，刺进了他的腹部。那女生张开嘴，舌头一下子滑落出来，脑袋上下摆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笑。

淩云懵了。与此同时，看到这一幕的蔔瑞珉顿时血脉偾张，浑身烫得像烧起来一样。他一边大喊“淩队受伤了”，一边拼命拨开人流沖上去，一枪崩了那女生，再按压住淩云肚子上的伤口，嘴上不住道：“淩云！淩云你坚持住！淩云！你别死啊！！”

淩云歪着头，能听见蔔瑞珉的声音，但视野却有些模糊，好像隔着一层雾似的。他隐隐看到有比雾更白的东西从女生的尸体中冒出来，便无意识伸出手，把它压在了手掌下——

三月六

“……史佩均！”

闻声，史佩均立刻回过头，只见欧阳尧旭正一手推着输液架，一边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一副颇为费劲的模样。虽然新阻断药确实能够抑制异鞭虫对宿主的侵蚀，但总归药是三分毒，欧阳尧旭这些天的精气神显然不是很好，睡眠时间也比往常长了。史佩均匆忙向身旁的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走上前道：“你不好好在病房待着干吗？”

迫于江河日下的外部形势，焉然亲自带队上前线，命令史佩均留在附二医隔离点代为处理事务。他本想直接把这个擅自跑出来的病号给抓回去，却不料对方倏地亮出手机，屏幕上是一篇关于燕川市封城的新闻报道。

“啊，不好意思，没和你说。”史佩均云淡风轻地道，“物资都会保证的，不用担心。”

欧阳尧旭自知派不上用场，甚至还可能非自愿地洩露机密，所以并不在意他没事先和自己说一声，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不是。你看下面，说有警察在火车站前制服克异体的时候受伤了。配图上的人是不是和淩队长有点像？”

史佩均瞅了一眼，“确实。哪家记者啊？这不得给他颁个最佳敬业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