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今丽不等宗明反应，就跳下了山崖。

坠落的时间很长，宗明没有探头看，直到耳畔传来了入水的轰鸣声。

他睁着眼，炽热的阳光却如同接触不良的钨丝灯，在视野里闪烁，唯有手腕上的铃铛银皮表面，反射出他狠戾透红的秀致眉眼。

他看了看掌心，原本空蕩的左手捏着一柄短刃，沾满了血迹。

微风拂过，宗明目光搜寻了一圈，才发觉自己沾湿了血液的胸口。刀痕的力度很重，以至于衣服的角料黏连在伤口上，融为一体。宗明甚至不再感觉痛，明明心髒还在缓缓跳动，生命还在继续，他却觉得自己体内涌动的不再是滚烫的血液，而是死寂和海水。

坠落下去的时候，宗明是仰着头的，正好可以看到刺眼的太阳，阳光终于不再闪烁，投影在海水上，波光粼粼。

宗明满足地闭上眼，拥抱了属于他的阳光。

——

托儿所里，新闻联播正在播报最新内容。

“——在废弃坑洞里发现一具尸体，死者是本江孤儿院的莫院长，兇手目前锁定在北岛警局的心理咨询助手宗明身上。据悉，宗明的父亲为多年前犯下多起杀人案的兇手李根良，目前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所长匆忙赶来，关掉了电视。

她关切地看着阿画，阿画还是哼着歌，画着手里的画，仿佛什麽也没有听见。

他的画纸上，简体小人的形象有所改变。

色调是难得的高饱和，色彩绚烂无比，美得像一场梦。

一位青年戴着白手套，牵着阿画的手，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去。

——可是太阳啊，你高高在上……

亲爱的，太阳会宽恕你的。

第 11 章

14/另一种真相

宗明第四次从梦里醒来，天还没亮，他又看向了床头那盏闪烁的灯。

以及昏黄灯光下，边缘布满红鏽的铃铛。

口渴。

他咽了口唾沫，口水划过干涸的喉咙。宗明想要起身倒一杯水，却被束缚带阻碍住。

他垂眸，皮带困住了他的手脚，固定了他的身子，让他丧失了自由。

宗明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动静唤来了护士。

“007号醒了，007号醒了。”

护士看上去好像很激动，来到床边按响了护士铃。

紧接着医生们进来，将宗明团团围住。

检查无误后，领头的医生松了一口气，给他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带，不过手腕和脚腕的没有解开。

“放开我。”宗明挣扎着，声音嘶哑，却被医生安抚。

“007，等你情绪稳定下来了，不再乱跑，我们会逐步为你设计新的治疗方案的。”

“乱跑？”宗明皱着眉回忆点点滴滴，回想起了跳下悬崖的片段。

还有……

今丽。

如果他都被救起来了，那今丽一定还活着。

宗明擡眼：“今丽呢？”

护士们闻声一愣。

“什麽今丽？”她们面面相觑。

“和我一起跳进海里的，那个女生，今丽。”宗明有些着急。

可护士们还是一脸懵然。

其中一个护士好像知道了什麽，颇为怜悯地瞥了一眼宗明，压低嗓音凑到另一个护士耳边说了起来。

用屁股想都知道她在想什麽。

宗明无语：“我没有记忆错乱。”

“007，跳下山崖的只有你一个人。”护士不耐，“你因为重击所以轻微脑震蕩，记忆错乱很正常。”

说罢，护士们离开。

病房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宗明木然地看着手臂上的针孔。

接下来的几天，每日按时会有人送饭来，除此之外护士们都不与宗明交谈，避之如蛇蝎。

宗明聪明地不再言语，佯装情绪稳定，顺利地通过了一个月后的精神测试，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这是你之前住的病房，还记得吧，别再乱跑了。”

护士把他送进来，就锁上了门。

之前住的病房？

宗明诧异。

他什麽时候还住过院了，难道真的脑震蕩，少了一段记忆？

宗明颇为怀疑。

他走在陌生的房间里，查看着堆积的物品，企图寻找一些记忆的线头。

东西都被收拾好，码齐，放在了箱子里，上面写好了标签。

宗明打开第一个箱子。里面是上百副一模一样的画。低饱和、简笔小人，是他无比熟悉的画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