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妍把包放在旁边干净的地上，坐了上去，双手拖着下巴，将脸上的笑容藏在厚厚的围巾里。

“你们对我的爱不容置疑，我也一样。放心吧，我会好好在人间过下去的，希望你们在另一边也能幸福，为你们自己而幸福。”

她坐在那，看着山坡下的人逐渐变多，他们在往上走着。她站起来，拿起包，拂去上面的泥土，朝着出口走去。

司妍不知道的是，过了一会，从山顶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他穿过几排墓碑，踏上这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在司妍刚刚待过的地方停下了，他看着那块碑，目光落到了那束花和那几盒点心上。

他走过去，弯下腰，一条银色项链在脖子上挂着。他看了看那束花，但很快被透明盒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里面装着的点心做得并不算精致，但花纹与式样却让他十分熟悉，和他在几百年前一位做糕点的人那里学来的那几个式样很相似。

段无向司妍离开的方向看去，不知道为什麽，他总是觉得这位例外很让他在意。

大寒

司妍很快适应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她的日子过得很有条理，家里被她打扫得一尘不染。那幅挂在客厅里的画，司妍总是要看上几眼，那片静谧的湖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活着真好。

从前，司妍怕忘记他，在刚离开他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想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回顾完自己那将近一年的时光后，才肯罢休。但这样的日子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随着时间的流逝，司妍很快意识到，她在折磨自己，有些事早已无法更改了。她想过去找他，想过一万种相遇的场景，可她并不能确保万一走到那种结局，她是否还能重来一次，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万一回天乏术怎麽办？她不敢赌。

司妍知道，段无并不是她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依靠。如果段无和她在一起，她内心的担忧远远大过高兴，终有一天，他们依然会走到那个同样不好的结局。如此一来，离他远远的反而是最好的路。他是她生命的环节，帮助她成为她自己，使得司妍依靠她自己，这就很好了。

无法避免的是，司妍时常想起段无。一开始，她脑中回忆全是他对司妍的好，或者他们生活的一点一滴。后来慢慢的，司妍回想起更多的，是司妍在那栋房子里她发生的变化，是她越来越好的作息与健康，是她对生活看法的转变，是美好的精神与思想。

她时常梦到他，但她醒后并不感到失落，反而带着这份珍贵的回忆迎接她的每一天生活。

这天，司妍醒过来，脑中还残存着睡梦中的情感。她躺在床上还不想起来，呼吸着卧室里温暖的空气，与天花板长久地对视，眼前好像还浮现着段无看书的样子，这让她想到家里已经没什麽想看的书了，该去买一些了。

司妍吃完早饭，坐了几站公交，下车，走进一家书店。她先挑了几本临摹的画集，给她提供一些有关装饰画的灵感。她又去文学区看了看，拿了几本她一直想看的书。书店里摆放的有好几本熟悉的书，她曾经在段无家的书房里见过它们的名字。托了他的福，她现在不需要买这些已经读过的了，为她节省了一笔钱。

段无结账时看见司妍从书店门口进来，她穿着和上次一样的衣服，很快她就买完书，坐上了公交。

段无并没有觉得她有什麽特别，他不知道为什麽总是在意，难道是因为她拒绝了自己提供的那份工作吗？

段无回到家，走进书房，把新书放进书架。一本书不小心从书架里掉落，他捡起来，发现里面夹着一个书签，正面不想是用笔写出的，看着像毛笔或者画笔，上面是蓝色的字：‘你觉得人生中最大的成就是什麽？’，他又翻到背面，上面分明是自己的字迹：真诚。

他不记得自己制作过这种书签，也不知道正面那行的字迹出自谁手，他重新把那张书签放回书里，把那本书放在了桌子上，不由得想起司妍的名字。他疑惑，自己为什麽总是在意她。

下午，司妍从冰箱拿出上次做多的点心，一边看书，一边吃着。这是一本介绍各地景点和历史的书。正欣赏着插图的美景是，桌子上的手机发出好几声提示音。她打开手机，原来是前几天司妍快递的几幅装饰画已经到了买家的手中，银行卡余额第一次出现了增加，这是自从她从培训学校离职后第一次挣钱。

司妍长叹一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瞥见窗外正在下雪。她拉开窗子，把头探出去，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迎面吹来的冷风夹杂着雪花把她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