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无印象里，几乎从未见她穿过鲜豔颜色的衣服。见她今天依然漂漂亮亮的样子，他的心情也随之雀跃，她的身影像太阳，驱散了他心中暗含疑惑的阴霾。

入夜，司妍握着项链来回在房间里踱步，不一会又站在床上，站累了就在被子里打滚。

“他怎麽就锲而不舍呢，干嘛啊，怎麽就非要和我在一块。”

司妍压低声音，锤了锤枕头，又把头埋进两个枕头之间无声地吶喊，喊着喊着，司妍的眼角开始湿润，不一会，眼泪就浸湿了枕巾的一角。

司妍坐起来，吸了吸鼻子，头仰着，朝着天花板看，泪水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一会用手擦，一会用胳膊擦，最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爬着起来去书桌上找纸巾，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段无，你还没有人一半精明呢，白活那麽多年了。”

司妍再次睁眼的时候，她正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她回头看去，是段无。

“喜欢吗？”他问道。

她顺着段无的视线看去，自己的房间里堆满了金银财宝，她想起这是哪一天了。

她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冷漠而疏离，他看向司妍的眼睛就好像在看寻常的草木，正等着她的反应。司妍的鼻子发酸，连忙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她能听到自己的心髒一下一下，在胸腔里回蕩着繁杂纠结的情绪。

“怎麽样？”

段无见她没有反应，又问了她一遍。

“喜欢。”

段无听到了自己毫不意外的答案，正要洋洋得意地下定结论时，他眼睁睁看着她迅速地转过身，却看见她的失望的眼神，很明显，司妍在说谎。她根本没仔细看房间里的东西，也没流露出和那些人类一样欣喜的情绪，反而到画室里去了。

“咔哒。”很清晰的一道锁门声，传入段无的耳朵。

在画室里的司妍，生气地锁上门后，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幅画着玫瑰的画布出神，眼泪不争气地留了下来。

她生气，气他用这种东西考验她，可是这个时候的段无根本不知道她是什麽样的人，所以不能怪他。

“那我们之间的感情呢？”司妍忽的站起来。她看着空白的墙壁，画室空空蕩蕩，留下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记忆。

“也好，也好。”司妍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膝，哭得更厉害了。

她多想让他知道，她是多麽喜欢他，即使他用冷漠的眼神看她，也无法阻止自己爱他，她甚至可以从头开始了解他，从喜好开始，从误解开始，从轻蔑与恐惧开始，纵使时光倒流，也无法改变她的心意。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做，段无应该有自己更加美好的生活，上天再给她一百次机会，她还是要选择离开他。

“得打起精神了，司妍。”她站起来，抹了把眼泪，握着拳头，给自己鼓劲。

第二天早上，司妍不出意外地在客厅里看见那些大师的画作，她只是瞥了一眼，绕过正想给她介绍这些东西的段无，径直走进厨房，準备给自己做点早餐。

“你不喜欢吗？”

“你希望我喜欢吗？”

司妍回过头，看着他正站在厨房门口，她想：你在试探我，我在时刻思念你。

见段无没有回答，司妍轻笑一声，继续煮面，她被锅里的蒸汽模糊了眼睛，用筷子搅了搅锅里的面条。

段无还没见过像司妍这样，会在金银财宝面前有那样反常的反应，现在更加好奇这位年轻的美术老师是一位什麽样的人，虽然大概率和那些普通人没什麽两样，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看来，我们有些相似。”他看着她把面条从厨房拿了过来，便问道。

司妍把面条端到桌子上，熟练地坐在地毯上，就好像她在这吃了很多顿饭一样，她在等着面前的面条放凉。

“你觉得一段关系中，相似好还是互补好。”不过她语气平平，眼神木讷，根本没看段无一眼。

“相似産生嫉妒，互补産生需要，都是精神不健康的温床。”段无好奇，司妍为什麽问这个。

“需要也是不好的方面吗？”司妍终于擡眼，看着对面那位，他坐在沙发上，眼神中充满了打量。

“它是依赖的前提，人与人一旦産生了依赖，就会在乎付出的多少，而这种东西，向来是主观且不可量化的。从这开始，便是争吵与计较的根源。”

“如果两个很宽容的人都不在意付出多少呢？”

“那麽彼此只剩下一件事可供他们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