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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看客引我笑场(15)

作者:溥玉 阅读记录


啧啧啧,太可怜了,比他还惨,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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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八,又是今年末月的廿八了。茛公子百日之前便套上了棉袄,远远看上去整个人倒也没那麽单薄了。那位商小姐所说的话并没有应验,毕竟离她所说的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茛公子俩月活的跟个透明人,饭桌子上没他院子里没他,人只有起得早的或睡得晚的才能看见他披满了寒潮气的背影转进森冷的偏院。

就是人心铁的也架不住好奇心。结果就叫人晓得了茛四这厮杵在隔了三条街的街尾说了俩月单口相声。这消息传遍了上下,一时间昔日感情似铁的弟兄姊妹也哑口无言、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不久前一戏千金的茛青衣现在沦落到了要站街角吹冷风讨饭茍活的地步。

班子里的尾随弟回来时甚都没顾忌,大着嗓门儿把消息嚎出了声,嚎完发现现在班主子的‘心上红人’也在场,场子顿时尴尬无比,那人仗着自己面生灰溜溜蜷角落里去了。

班主子的‘心上红人’现在是周大公子周常青。茛四前脚搬离了院子后脚他就朝班主子提出了要搬进去。这叫甚?那话怎麽说的?------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但架不住人周小生现在是讨饭求生的唯一希望来路啊,班主子脸皮极厚想都没想就给应下了。然后对方便顺理成章的住进了采光极佳的院落,成了二任主子。茛四当时知道倒是没说什麽,像往常一样没理谁拐进了他的新屋子。单只身子瞧的人辛酸。

他们消息灵通也準确,茛四是待在街口说了快俩月的相声,有时还轻装上阵自贬二三逗路人笑笑,哪怕这风都快把他脑袋给吹成傻蛋了,他一天也赚不了几个子儿,比起他火的那会儿,现在进口袋的铜板不足当初百分之一。除了一天俩饼子是真的穷到揭不开锅------谁让他平时傲呢,甚都看不上,甚都不存着留条后路。当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是非经过不知难’啊。

深秋的香城和南边儿的晚冬差不多,如今不觉走到了冬天,这天冷得都快掉冰渣子。近五更天的时候天都还黑着,穷光蛋茛公子却跟鬼上身似的毫无预兆在床上睁开了眼,真真诡异有毛病。别人缩被窝茛四钻小巷儿,茛公子搓着手不断哈气试图回些暖,但只见白色的雾气哈出来没离他多远就散了干净,根本的无济于事。他今儿得换个地方说------粱杂街口唱的时日太多了,人也不是天天都有那个閑钱施舍给他的,况且听一个人唱久了也没甚乐子了。

但再要换地儿也就只能跑几里外的街了。茛公子心里唉声叹气说这民国资本家万分险恶,他现在为了谋生也只能糊弄糊弄一些消息不灵通的老百姓了,吃的是骗子钱。但仔细想想:也不对。他也没求谁给他钱,都是自个儿受着腮帮子吹红脸吹裂的苦换来的血汗钱,怎麽能叫‘骗子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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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人间天上快活楼,阴阳和合跛子街”。这‘快活楼’呢,说的就是个美妙似仙境的好地方------毕竟人活着总得有个死后当神仙的白日梦,要能活着就过神仙日子自然早点过,于是便有了‘人间天上’这个人为建造的仙境。但是咱今儿要说的不是这‘快活楼’,而是‘跛子街’。

天上对地下,有神就有鬼。这‘跛子街’就是专门贩些和阴间挂鈎的物件,常见的小玩意儿就是些纸人儿、黄白元宝、金银箔纸、香塔甚麽的;往大了讲无非订做棺材、骨灰盒;少部分做活人买卖,好比那阴婆婆通灵、白伶人唱丧戏、守头七的鬼薪。种种做的都是死人买卖,赚得是阴间财。这听着是蛮不吉利的,但是人却实实在在用的着。因而虽然这行掉阳火却依旧有不少人愿意干这勾当。‘跛子街’如其名,就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阴街,一整条大几百米的窄巷子中挤满了灰扑扑的香烛铺。这条其貌不扬的大臭虫都被朝东南的一堵高墙遮了严严实实,终年隐没在黑暗中见不得光,因而地表潮湿布满青苔。

小年前后七八天跛子街的来客最是多。茛四盯了俩月日历就等着这天。想他一唱阳曲的今儿竟然得做一回白伶人了,世事难料啊,事事难料。

高堂再度青衣谪角2

正五更就是跛子街开街的时候,但是现在你往阳街上一巴望会发现没个铺子开门。但阴街却是大部分都卷开了铺盖,这里的营业时间相较阳街不大一样,正常是错开人气最盛的时候开张,并且正午的时候会临时锁街。茛四就是踩着开街的点儿来这儿蹲财神爷------或者蹲个家里死了人的大老板花钱请什麽都会的茛公子唱丧戏------人死了,曲还都是唱给死人听的,管你得罪过谁,唱得好还便宜不找你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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