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语调散漫，半真半假地控诉道。

林嘉暮听完只注意到“受了很重的伤”这个重点，着急地问：“怎麽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连音量都不自觉擡高，意识到这点后，她又低声追问道：“严不严重啊？”

“严重啊——”

祁朝说完在聊天框发来一张照片，林嘉暮点开来看，是手部受伤的细节，原本冷白如玉的指节上，布满了破皮淤青，猛地一看甚至有些触目惊心。

林嘉暮呼吸一滞，在开口嗓音里带了哽咽，“疼不疼啊？对不起……我没及时注意到你。”

浓烈的情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林嘉暮的眼眶有了湿润之意，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下床声，而后是平缓的脚步声，祁朝收起了散漫的音调，挺正经地说：“骗你的，我就是回学校拿东西路过，看见李贺那孙子就手痒揍了一顿。”

男生停顿一秒。

“没受伤，你别哭。”

林嘉暮刚刚急促的呼吸逐渐平息下来，接受了这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特意为她回来还受伤这样的情况，她无法面对，毕竟从小到大没人这麽对待过她。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有样学样批评道：“不要一言不合就打架，这样不好。”

“喂，林嘉暮，你这算忘恩负义了吧。”

“对不起。”林嘉暮立刻服软，顿了一下，又轻声对男生说：“还是谢谢你。”

“嗯？”

祁朝不满。

“啊？”

林嘉暮不解。

“就口头感谢？”

“礼貌呢，林嘉暮？”

林嘉暮“哦”了一声，思考了半天高中生来往礼节，最终决定，“请你吃饭可以吗？”

“勉强可以。”

祁朝很大少爷地应下。

“那……”林嘉暮是个不习惯亏欠的人，于是问：“你什麽时候有空？”

听筒里立刻传来男生轻佻的笑声，林嘉暮顿感不妙，下一秒祁朝果然不出所料地说出了她招架不了的话。

“几个小时没见，就这麽想我啊？”

第 19 章

林嘉暮被他的话噎住, 喉咙哽了哽问出了一直好奇的问题。

“学校里的女生知道你这麽说话吗？”

祁朝轻笑着不回答，反问她：“怎麽说话？”

“……”

放蕩，轻佻, 引人误会。

林嘉暮说不出口，想了想将问题抛给对方, “你自己反思。”

“好。”祁朝好笑地应下，又正经对她说：“等我从京市回来找你。”

林嘉暮“哦”了一声, 下意识随着他的话问，“你去京市做什麽？”

说完意识到又要被他借题发挥, 连忙自证，“我只是问问，你不用回答！”

声音挺急, 带着下一秒就要破防的急切。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男生压低声线的笑声，带着磁性的嗓音染着笑意传入林嘉暮闷热狭小的被窝。

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我要挂了。”

林嘉暮觉得自己好像体验到了一种叫做恼羞成怒的情绪，这陌生的情绪让她手足无措, 想立刻切断引起这种情绪的来源。

赶在她挂断之前, 男生突然温和地道了一声“晚安。”

像是一种错觉, 那两个字在林嘉暮的耳边萦绕，小鼓一样敲打着她的神经。

林嘉暮在黑暗中爬起床, 喝了一杯水，又在狭小的房间转了一圈，最后趴在窗前看了看随夜风摇摆的榉树丛，困意才缓缓来袭。

鼓声这才懂事地停歇下来。

-

或许是因为高三生要提前一个月开学，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并不多, 才刚到放假的第二周, 林嘉暮就已经将全部的作业完成。

意犹未尽。

她在周末的傍晚又去老师推荐的书店，买了拓展的习题準备刷。

回家时, 厨房已经飘出了饭菜香，郭淑戴着防烫手套从厨房端出一锅冒着热气的鱼汤，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鱼腥气。

林嘉暮屏了屏呼吸，那味道仍是穿透鼻腔，让她不自觉感到反胃，在呕吐的感觉逐渐强烈起来的时候，她快速回了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郭淑瞥到她关上的房门，嚷道：“没看到吃饭了吗？关什麽门？”

林嘉暮把手中的教材放到书桌上，从柜子里拿出花露水对着衣领喷了两下，才拉开门去厨房去端碗筷。

青瓷色砂锅，里面满满的奶白色鱼汤，因锅子不大，鱼头鱼尾局促地被挤到锅口，林嘉暮不经意瞥到，脖颈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