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楼里面练琴的人很少。

她看了一眼钥匙，标签上写的609，乔锦瑟觉得这个教室有点熟悉，没多想顺着门牌号找了609教室。

教室的门没有关紧，留了一个小缝隙，乔锦瑟隐约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她还以为是上一批练琴的学生没有走，準备上前敲门。

里面的音量猛的增大。

“你太让我失望了，余笙。”

乔锦瑟的手停在门把上，里面的人竟是余笙？

她垫着脚从窗户望进去，只见一女人表情十分愤怒，而余笙正站在女人对面。

女人打扮精致，看起来十分富贵，她言辞激烈：“你瞒着我和你爸，偷偷转系，这麽大的事，要不是你爷爷，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余笙冷笑：“我爸？他有回过家吗？”

“您这麽久才知道，倒比我想象中的要晚。”余笙语气一如既往的冷，“这学期都要结束了。”

女人走上前来，目眦欲裂：“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妈放在眼里？”

“说了你会同意吗？”余笙问。

女人胸堂上下起伏着：“那也不能自作主张！你给我转回钢琴系去。”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余笙才开口：“我不会转回去的。”

女人显然被激怒，转而又强忍着，拉起余笙商量道：“儿子，听话，咱们还是回去好好练琴，今年柴可夫斯基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上次肖赛没有拿到第一名，这次咱们一定拿第一，给你爸瞧瞧。”

“我不会去参加的。”

听到余笙的回答，女人露出失望的神色：“我已经给你报名了，你必须去。”女人十分强势。

“你以为拿了奖，他就能回家吗？”余笙甩开女人的手，“您醒一醒吧。”

“啪。”女人打了余笙一耳光，在震惊的眼光中看着自己的手，痛苦溢于言表，快要哭出来。她擡起手想触摸他又不敢：“疼不疼，妈妈不是故意的。”

像是习惯了一般，余笙如同一座雕像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您知道，我早就受够了。”

说罢，余笙转身打开房间门，撞上乔锦瑟。

乔锦瑟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麽。

余笙越过她，朝外跑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教室里传来低沉的哭泣。

打架

余笙觉得自己活了这麽久，简直像个笑话，他从三岁开始学钢琴，在之后16年的人生中他的世界只有钢琴。

他并不是天生喜欢钢琴，一个3岁的小孩，话都说不出清楚，连琴凳都需要爬上去，哪懂得什麽叫做喜欢。说起他学习钢琴的契机，源于白女士所谓精英教育，有钱人家的小孩哪个没有一项特长。孩子有了特长，就开始比奖项，从少儿到青年组。

寒来暑往，余笙没有多余的时间玩耍，每天都在无止尽的练琴中度过。他以为拿到肖邦国际钢琴大赛第二名，白女士会开心，然而等待他的却是责骂。

“怎麽是第二名，余笙，你太让人失望了。”当时白女士什麽表情，余笙到现在仍旧清楚记得，是一种不甘中夹杂失望，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大概选择来天音上学，是白女士唯一一次赞成他的事情。

如果要问他喜欢什麽，他的答案是没有。

天上不什麽时候下起了雨，不大却冰凉，余笙漫无目的走在校园里，衣服湿了个彻底。口袋里电话铃声不停响着，他干脆拔了电话卡。

余笙走到天音西区，这里有片樱花林，里头种满了八重樱。不过这个时间已经过了花期，雨一打，只剩落叶了。

天色阴沉，他找了个台阶坐下，双手撑在背后，仰头闭着眼睛，任凭雨疯狂砸在脸上。

“你怎麽在这里淋雨？”一只雨伞忽然出现在他头顶。

余笙睁开眼睛，湿法贴在脸上，脸上挂着雨水，只见乔锦瑟举着雨伞站在台阶上。

乔锦瑟弯着腰，小鹿眼一眨一眨。这是余笙第三次见她，还是齐刘海，连衣裙，手腕上带着白色运动表，余笙突然想到一个词“茉莉花”。

“喂，天都快黑了，快回去吧。”乔锦瑟接到杨甜甜电话，是来西区这边给她送雨伞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余笙。

刚刚在练琴室那一幕发生的太突然，她才不是故意跟来的。

余笙一直盯着她，却没说话，他的眼睛清澈又深邃，像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