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点害怕失去，害怕未来发生什麽，曾经最想留在身边的人再也见不到，害怕落下遗憾。

周榆回头看见苏岁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麽走得很慢，他却也默默放慢了脚步。

苏岁安盯着脚尖走，光从树梢间隙落下来，两个人的背影都融进暮色，美好得像一场梦。

“小心。”

苏岁安低着头，脑袋被一只大手按回去。

“啊？”苏岁安擡头，面前是爬满蚂蚁的棕黑色树干。

周榆把手收回来，被气笑了，“苏岁安，脑袋撞出个包来明天就不是白兔了。”

“是白龙马。”

苏岁安听笑了。

嘴角一提，“什麽白龙马...你哪来这麽多烂梗？”

烂梗？

这可是我精心择选出来100％天大的笑话好吗？

周少爷一看不对付，赌气转回去往前走，“噢，那走吧。”

？

“不是，哈哈哈”苏岁安在原地看周榆僵硬的背影半天还是忍不住笑，“诶！白龙马，你等等我嘛！”

少年身姿清浅，插着兜慢悠悠地走，倔强地不回头。

少女追在身后，像蜜蜂一样围在身边追着笑，“白龙马？”

“别生气呀，白龙马。”

两个人兜兜转转到怡和苑门口，苏岁安要转身进去前忽然擡头对周榆说，

“周榆，如果我没来过清城，你会有遗憾吗？”

天色暗了些许，但还是能看清楚彼此明亮的眼眸。

少女唇红齿白，笑起来如沐春风。

过去半秒却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苏岁安怕他说不会，她本只想开个玩笑，可心底还是在意。

路边的车开了双闪，亮得有些刺眼。

周榆眼神飘忽了下，不知道想了些什麽，这才要开口回答。

可苏岁安却以为他要拒绝。

她低头忙说，“如果我不来清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怎麽会有遗憾呢，我在说什麽呀...”

说完，苏岁安转身走了几步挥手，“我走了。”

周榆站在原地却有些僵硬，没挥手也没说话，他甚至不敢回头。

路边的车按了喇叭，躁动地响了两声。

周榆吸了口气转身，车窗已经摇下来，果然，对上方蓉淩厉的眼神。

“上车。”方蓉说。

周榆拉开后车门，却没拉动。

方蓉看了眼说，“坐副驾来。”

周榆才绕过车身，在副驾驶位置停留了半秒才拉开车门。

车里冷气很足，除此之外还有车内特有的栀子花香薰。

周榆不喜欢任何花味香薰，太浓烈的香薰反而会催人反胃。

不幸的是，他母亲方蓉车里偏偏就是如此浓烈的香薰，从来都是。

方蓉爆发前通常都有一段临近冰点的沉寂，这时候不说话，摆出个让人看了自己觉得愧疚的脸，视线平视，盯着人眼角不放。

周榆坦然问，“您跟了一路？”

方蓉等了几秒才回答，仿佛及时回答有失她的气质。

“是，我本来是打算去接你放学的。”方蓉说，一句话语调平平，字正腔圆，“本来”两个字加了重音，像在等着“犯人”自供。

周榆把车窗摇下来点，脸转过去没说话。

这样的空气氛围待久了，他怕自己真要窒息。

“犯人”太过逍遥自在，方蓉急得直敲车盘，“周榆，现在高二你知不知道？我看你是一点也不紧张。”

周榆想不明白自己是成绩落下了还是哪里又让她觉得不满意，他只点头，“我知道。”

听见周榆出声，方蓉才熄了火，“我还要说多少遍，目标明确，今年北大医学部收分最低687，最保险高考也得考700分，你现在就应该专攻竞赛拿下降分40分，而不是在街头和人小姑娘打打闹闹。”

车窗只开了三分之一，声音却犹如利刃不断敲打着车窗。

周榆的视线落在挡风玻璃上，一直黑白相间的蝴蝶正趴在玻璃上，像是在避暑，丝毫没意识到车内熊熊燃烧的怒火。

很快，雨刷器把蝴蝶刷下去。

“我跟你讲你听进去没？”雨刷器没关，车内听见有节奏的闷响。

“听见了。”周榆说了声，打开车门径直下车。

方蓉没喊住人，车门已经被关上，喧嚣吵闹被车门反弹全都落在她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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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月色下垂。

苏岁安在房间里写作业，听见赵慧芳开门的声音立马打开门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