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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德温四世中心]白马、草药与苍鹰(57)

作者:挽霞楹 阅读记录


读到这一句的时候,我正站在劳作过的田埂上,早春的气息尚还寒冽,脚边那堆刚挖出来的防风草根带着新鲜的泥块。来自旷野的风猛烈地拍打着我的后背,那一根羽毛就此挣脱了我的手,高高地飞了起来。天空清旷辽远,蓝得像是四月里的矢车菊花瓣,那根羽毛就这麽被风托着,上升,再上升,一直飞向天际,融入那片蔚蓝之中。

我注视着它远去,一直到眼睛被头顶的蓝天刺痛。我丝毫不怀疑它会这麽永无止境地飞下去,再也不会接触到大地上的泥污。

因为那是……鹰的羽毛啊。

二十九

二十九

我把那张票据连同那捧土,郑重地转交给了阿伊莎。至于笔记和书信,出于私心,我自己留存了。

二月,我回提尔交还旧日的寓所,发现威廉大人居然在收拾行李。一问得知,今年罗马教庭将要举办第三次拉特朗公会议,耶路撒冷宗主教病重,无法出席,所以由国内主要城市的大主教联袂参加,威廉大人也在名单之列。

我听说此番西行重在说服教皇发起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故而多人联席以壮声势,然而,宗主教席位空缺,余下大主教地位相当、各行其是,就连出行规划都变得衆口难调,最终分散成几个小团体从雅法、阿卡、提尔、凯撒利亚等港口城市各自出发。以小见大,我不由得开始担忧此行目标能否顺利达成。

三月春草萌生,小屋附近的草地新添了一群洁白的绵羊。阿里每天乐呵呵地出去放牧,一天五次祷告感谢真|主赐予的丰饶生活。

我的小侄女阿娅就生在这个新芽的季节。按照穆|斯|林的惯例,我提前去清真寺送节礼,把阿訇请来家里诵经。随着喃喃的念诵,《古兰经》一页一页地翻过,当一声清亮的啼哭划破午后的平静,阿訇手里的经书恰恰停在了“奇迹”那一章。于是孩子的教名是阿娅,我们的小白羊,我们的三月奇迹。

一周过后,我开始收拾行李,準备走了。

“你要去哪儿?”阿里膛口结舌地问道,“这是我们一起辛苦建好的房子,你不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我摇了摇头,缓缓告诉他,我只是休了个长假,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下。

“不行!不许走!”阿里不肯接受这番说辞,跑到路中央拦我雇来的马车,“这是我们共同的家,我们穆|斯|林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这时候你还想去哪儿?想要跑回那些法兰克人中间继续受欺负吗?”

唉。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想解释更多,又很难一走了之,僵在这里正为难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冷静的声音:“让他走。”

回头看,阿伊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门前。她身体还没完全恢複过来,嘴唇苍白,头发纷乱,但语气里依然有股不容辩驳的气势:“让他走。不要挽留。”

“阿伊莎……”阿里嗫嚅着,在侄女的坚定目光下,慢慢垂下了手,小步小步地从路中央挪开。

“阿伊莎,”我小声说,“快回去吧,不要站在风口。”

“你的信。”

“唔?”

“记得写。我识字。”

阿伊莎点了点自己的眼角,没有笑。于是我明白了,那些书信并没有瞒过她。

我点了点头。

“若是在那边待不下去了,就赶紧回来。你是阿娅的伯父,这里永远有你的安身之地。”?

“好。”

我上了车,吩咐车夫出发。此后向东走出去很远了,我才蓦然想起,该再去看小侄女一眼的,该好好再说一句道别的话。

毕竟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麽时候了。

赶在今年的複活节前,我回到了太巴列,进城后,发现雷蒙德大人在检阅军队,全员整装待发。我不明就里地前去报到,被安插在后方部队里面,接着就随军南下。

路上,安条克的博希蒙德二世也率军赶来,两方彙合后,开始朝耶路撒冷的方向行进。

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但说不上来是什麽。

的黎波里伯国和安条克公国原非是耶路撒冷王国的臣属国,它们刚开始是相互独立、相互支持的关系。近来由于共同御敌以及内部联姻,已经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个集体。如果大卫塔燃起烽火,相信四方的法兰克人都会向其聚集。

但鲍德温为什麽要在複活节把封国的军队召集起来?

他当前的身体状况,应是不能再支撑长途行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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