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盈一跺脚，气哼哼地离开了。

王小骞找了把椅子，让王远坐下来。

“爸，本来想跟你说的，但猜到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一直没说出来，”王小骞蹲在他爸面前解释道。

“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王远盯着王小骞的眼睛问，“你忘了我跟你说的？她命中带煞，她已经把自己家里人都克死了，还把你的人生毁了，你怎麽还能跟他在一起呢？”

王小骞眼中有些闪烁。

“爸，咱凭良心讲，那些事儿赖小盈吗？”王小骞的语气坚定了起来，“根本就没有什麽命不命的，事儿都是人干的，小盈从来都是被动承受的那一个。要怪就怪那个害死宁大爷的兇手。”

王远愣了一下，摆了摆手道：“我不听你说这些。我就问你一句话，能不能分？”

王小骞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分开过一次了。这回不可能再分开了。”

王远的怒气再度被点燃了，他又把手高高扬起，在空中停留了半晌，最终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从那儿以后，王远跟宁一盈的战争就打响了，一开始以热战为主，后期就逐渐转入冷战状态，多年过去，竟达到了一种见了面绕着走的微妙平衡。

但王远隐约觉得，这个平衡可能要被打破了。

下午三点多，宁一盈给王远办了出院手续。她搀扶着王远下楼离开医院，打了个车把王远送回了家。

“谢谢你啊，”送到家门口的时候，王远再次向宁一盈道谢，“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不了，”宁一盈轻飘飘地谢绝，“我还得回家给小骞做饭呢。”

王远点了点头，说了句：“慢点儿走。”

关上房门，王远回忆起了当年他舍身去救宁一盈的事情。他当时什麽都没想，但又想了很多。最终宁一盈得救了，王远也因此成了厂里的“活雷锋”。他的路越走越好，可宁一盈的人生却飞流直下。这孩子的确可t怜。王小骞说得对，错不在她，而在那个兇手。

另外，王远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让王小骞夹在他和宁一盈中间受夹板气了。

于是，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下拉小程序，点开了“全国住房公积金公共服务”的图标。

七（3）

王小骞的午饭在老费抻面对面的十元盒饭草草解决。一般店里没位置，他都是端着一次性餐盒回电瓶车上吃。用餐时间不会超过5分钟。吃完后，他还要继续奔走千家万户。

今天这里却有了地方——一个人故意占了一整张桌子，见他来了，赶忙朝他招手。

“王小骞！”那人是张念海，“快过来！有地方！”

王小骞本能地想要谢绝，可对方已经走上来拉他的胳膊了。

“张大爷，我真没时间，”王小骞被按在椅子上，无奈地说，“我最多五分钟。”

“用不上五分钟，”张念海指了指桌面上早就打好了的饭菜，“你吃你的，我说我的。”

既然对方都这麽说了，他便无需客气了。

反正五分钟后，他是要擡屁股就走的。

“我是小盈父亲的好朋友，想必你也知道。这麽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杀害她父亲的兇手，”张念海说，“但其实我忽略了最该做的事情。要是我当时能收养小盈，那该有多好？”

王小骞一愣，低头喃喃道：“说这干啥？”

张念海没有回答，而是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开，轻轻拍在桌面上，推到王小骞面前。

“这是？”王小骞又是一愣。

“我的一点心意，”张念海说，“动迁补偿款还没下来吧？买新房的钱也还没凑够吧？卡上有十万块钱，密码是小盈的生日，你们先拿去用吧。不用急着还我，要是实在没钱，不还了也行。”

王小骞缓缓地放下了筷子。

“为什麽不直接给小盈？”

“之前我那麽查你们，她已经记恨我了，我怕她不收。”张念海说，“你不会也记恨我吧？”

王小骞赶紧摇头。

“当然没有，可是——”他咬了咬牙，“我们还是不能要你的钱。”

“这是‘贷款’，只不过没利息。你买房不也需要贷款吗？”张念海说，“拿着，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王小骞看着那张银行卡，把手指搁在上面，到底还是推了回去。

“我替小盈谢谢你。我收了她也不会要。无论我收不收，她都能领你这份情。”王小骞看了看餐盒里剩下的饭菜，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张大爷，五分钟到了，我走了。谢谢你请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