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中提到董春喜是从镇上把人带回去的，那麽这个人近期应该就生活在镇上。

顺着这个思路，张念海从镇上的几个二房东开始查起，很快就有人觉得照片上的人眼熟了。

“这个人叫张平吧？不叫刘明。”一个叫马芳的女人疑惑地指着照片上的人脸说，“他脸上的胎记哪儿去了？”

“胎记？”张念海一听这话，忽然联想起了死者被毁容的情况，不禁问道，“是什麽样的胎记？”

马芳拿笔在照片上画了一下。张念海看了看，有一大片，几乎遮住了颧骨。

“你确定是胎记，不是烫伤疤什麽的？”

马芳摇了摇头。

“带我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马芳知道这人肯定是摊上什麽事儿了，不敢怠慢，于是赶紧带路了。

来到屋子门口时，马芳边开门边说：“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既然你是警察，那我就帮你打开了。”

随着锁头咔嚓一声，房门开了。一股刺鼻的霉味儿瞬间沖向门口的二人。马芳说了句“哎我去”，然后赶紧捂上了口鼻。张念海倒没什麽反应，抢先一步进入了室内。

这是个一室一厅的单间，陈设完好，没有打斗痕迹。

窗户紧闭，窗帘拉着，朦胧的光全被挂在阳台上的一张床单遮住了。一股潮味儿飘散在空气中，仔细一看，床单的一角已经冒出了青灰色的菌落。桌子上摆着一个碗，里面原本应该是泡了一碗方便面，这会儿已经长出了蘑菇。

“这个人在你这儿租了多久了？”张念海边往屋子的更深处走去，边问，“就他一个人住吗？”

“住五个多月了。是一个人住，”马芳说，“偶尔也会一连几天见不到他，所以这回我也没太意外。警官，我听说村里死了个人，不会就是他吧？”

张念海没说话。他在卧室里的那张梳妆台前停下脚步，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有几样东西，于是一一拿起来看。

“眉笔和……粉底，”张念海看了看马芳说，“他真是自己住？”

“反正……在我这儿登记的是自己住，具体带不带什麽人回来，我就不知道了。我一天这麽忙，哪里顾得过来？”马芳赶紧撇清自己。

张念海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自己发现的这些东西，忽然明白了是干什麽用的。

粉底遮住了他手上的文身，眉笔画出了他脸上的胎记。他又不知道通过什麽渠道换了假身份，于是轻轻松松地从警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这麽久。

眉笔下面还压着一张便笺。

张念海随手拿起来看，发现上面用油笔写着：

MiniDV带订金已收7天取货

1t999.8.6

看到第一行字，张念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时隔两百多天，关于那台丢失的DV摄像机的线索可能已经摆在了他面前。

“怎麽了？”马芳见警察脸色变了，不禁有些骇然。

张念海没有回答，而是径自在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房间不大，东西不多，很快翻遍，一无所获。

张念海看了看便笺上的日期——那正好是案发的十天前，也就是董春喜遗书上所写的在镇上碰见刘明的日期。

真有这麽巧的事儿吗？

张念海展开联想，不禁又把更多污浊的气体吸入了肺里。

“镇上有没有卖手机BB机的店？”张念海问马芳。

“有啊，”马芳说着，掏出自己的诺基亚7110在手里晃了晃，“我们的货都是从小童那拿的。”

“店名？”

“童鑫数码。”马芳说，“你找他啊，我带你去。”

马芳继续带路，过了两条街，他们停在了一个小店门口。

店面里坐着个30岁左右的男人，正低头焊接着一块电视里拆出来的电路板。

听见有人盈门，男人眼睛一擡，笑嘻嘻地问：“咋了马姐，手机又坏了？”

马芳来到柜台前，向男人介绍道：“童鑫啊，这是市局来的张警官，有话问你。”

闻言，被叫做童鑫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焊枪和焊丝，微微起身。张念海看出，这不是肃然起敬，而是有些害怕。

“找你了解点情况，别紧张，”张念海环伺着小店里货柜上那些手机和BB机，客套了句，“生意不错哈。”

“哎呀，混口饭吃，不值一提，”童鑫搓了搓手，“想问什麽，你问呗。”

“啊，我寻思，看看你最近的这些订单，”张念海的眼睛往柜台里一扫，看见了一打未使用过的便笺，跟他在刘明住处找到的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