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说，1月2号晚上，你在哪儿？”张念海还是先问不在场证明。

“金玫瑰KTV，还能是哪儿？”刘明不假思索地说，“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当天是我的班。”

“一整晚都在KTV？中途就没出去过？”

刘明想了想说：“哦，还真出去了。当天有两伙人喝多了打架来着，其中一个男的被酒瓶子开了瓢儿了，我就陪着去医院了。就市院。我垫的钱，签的字，你们可以去查。”

“几点的事儿？”

“哎呀，记不清了，”刘明似乎在回想，“怎麽也得九点以后。再早的话，都还没喝太多呢，打不起来。”

张念海知道虽然这些都可以僞造，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这麽说，只得往别的方向继续问：“那我问你，1月4号，你去宁宇峰家干啥去了？”

刘明听了，嘿嘿一笑：“送钱去了。这帮逼呀，宇峰没了也不通知我一声。我还差宇峰家100块钱礼钱呢。我这不冒懵儿就去了嘛。谁知道就只有小盈一个人在家，我就走了。”

“你胡说八道！”张念海猛拍桌子，“说！DV摄像机呢？”

“什……什麽摄像机？啥叫DV啊？”刘明很明显地装糊涂道，“我穷疯了？上他妈死人家偷东西去啊？”

“你……”张念海从桌子后面出来，沖到刘明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别跟我装傻。”

这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龚刚走进来，拉了拉张念海的袖子说：“先歇会儿。你媳妇儿来了。”

张念海的脑子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松开了刘明的领子，平複了一下呼吸，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李智熙在办公室里等张念海，见他来了，急切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宇峰的案子破了吗？”

张念海点了点头，眯着通红的眼睛问李智熙：“你咋来了？”

“妍妍说想你了，让我给你带点吃的，”李智熙从布兜子里取出两个玻璃罐子，“给你做了点儿辣白菜和辣鱼，都是你爱吃的。记得按时吃饭，吃不了的就放窗户根儿底下，能放更长时间……”

张念海听得眼热，拍了拍李智熙的肩膀说“等我会儿”，然后出去几分钟。回来后，他跟李智熙说：“走，咱们回家。”

张念海骑车带着李智熙往家走，一路上把案件的一些信息讲给了李智熙听。

“所以，你们一直在查那三个人？”李智熙有了一些自己的见解，试着说道，“我倒觉得，这不像是报複或者灭口。如果真是，那兇手一定会自备兇器，怎麽会就地取材呢？我猜想是这样的，应该是有人偷车被宇峰撞见了，宇峰想要报警抓他，那人就把他弄死了。宇峰啊，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太好管閑事了，跟你混时间长，把自己也当警察了。”

“看来你也有干刑侦的脑子，”张念海不禁夸了李智熙一句，又说道，“但有一个细节可以完全推翻你的猜想。宇峰最后被人绑起来了，为什麽？这是一个很明显的複仇动作。”

李智熙想了想说：“我就随口一说。我哪儿懂这些？”她将头靠在了张念海的背上，手在张念海的腰上环得更紧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张念海说，“放心吧。”

那一年，他们的感情还很好。

第二天一早，张念海又骑车上班去了，第一件事就听说周全荣已经放了。他一开始还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接受了。目前，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周全荣跟宁宇峰的案子有关。李煤钢和刘明也是一样，很快，他们也会被放出去，就像鱼被放生回大海。

谜题与真相之间好像永远隔着怎麽也无法跨越的一步，在刑事侦查方面，这样的无可奈何实在太多了。新兴的技术始终在赶来的路上，需要时间，而时间的流逝也成了案件侦破最大的阻力。

张念海回到办公桌前，仔细回想着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拿出了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下了宁宇峰的名字，又在他的周围写下了周全荣、刘明、李煤钢三人的名字。

他反複看着自己写的这些名字，又分别在他们的名字旁边写下了“麻将社”、“歌厅”、“毒品”三个词。他忽然觉得，这三个名字可能并不仅仅代表这三个人，宁宇峰所发现的毒品交易，或许只是一个更大的毒品交易网络的边角料。

看着自己写的字，张念海渐渐産生了幻觉。那些字似乎在纸上疯狂长出无数枝杈，不断延伸，跟其他字长出的枝杈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巨大的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