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没料到张念海的这一招，下意识地用强磁棒的杆挡了一下，连接筋就正好砸在了他右手的手背上。

王远感觉手背一热，后退两步，咬着牙检查了一下右手，发现手背上已经肿起来了。

这时候，张念海也从铁屑槽里抽出了一根用于压实铁屑的木质破拖布杆，寒酸地与王远对峙起来。

“现在跟我去自首，还来得及，”张念海恳切地劝诫王远道，“相信我，王小骞没死，我能帮你找到他！”

“我信你就有鬼了！呀！”王远已经什麽话都听不进去了，他把强磁棒往铁屑槽里蘸了一下，带出了一大堆螺旋状的边缘锋利的铁屑出来，发了疯似地朝张念海横扫过来。

张念海顿觉手里的家伙事儿根本没啥用，便朝王远一扔，又赶紧后退，利用立车作掩体，躲过了王远混乱的一击。

王远刚要继续发难，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啊”的一声，应该是在那儿躲着的宁一盈撞到或者绊到了什麽，不小心发出来的。

他这才想起自己要杀的是宁一盈，于是举着棒子沖了过去。

张念海紧随其后，这时手里已经多了两个金属块儿，分量虽然不重，但硬度却摆在那里。他故意低角度地投掷了出去。金属块儿画着弧线旋转飞出，其中一个砸到地面又反弹起来，最终在王远的小腿外侧擦出了一道血口子。

王远被剧痛扯了一下身子，再回身时，张念海已经逼到近前。他下意识地举棒反击，可却被张念海牢牢地抓住了杆子。

两个人短暂地纠缠在了一起。

王远虽然起了杀心，但在这个当了大半辈子刑警的人面前却完全处于体力下风，三两下地就力不从心了。

他索性脱出手来，想找其他的家伙事儿，张念海却挥着强磁棒步步紧逼，以至于他只能不断后退。

忽然，他踩到了刚才张念海丢在地上的那根破拖布杆，脚下一滑，仰面摔在了地上。

张念海见此情况，扔下强磁棒，扑到王远身上。肌肉记忆使得他迅速进入到徒手控制的技术状态当中。他把王远的手腕往反关节的方向一掰，疼得王远身体往侧面一耸，他便顺势将王远的胳膊别到身后。

短短的两秒钟里，王远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一旦让张念海的控制形成，他就再无反抗逃脱的可能性。警察很快就会到，自己作为抛尸的人根本无法脱罪，而宁一盈则会因为证据不足而逍遥法外。

他儿子的死将会落实到他的头上。所有人都会这麽以为。

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于是一咬牙，用另一只胳膊支起身子，同时脑袋猛地往后一擡。

肩膀的一阵剧痛过后，身体获得了更大的自由度。他感觉后脑勺重重t地撞上了什麽，随即一阵眩晕，又很快清醒过来。

张念海的手施加在他身上的力气短暂地消失了。他用那只没脱臼的胳膊撑起身体，回头看了看被他撞破了鼻子却好像很快就能再度爬起来的张念海，又望了望那些指不定哪一台后面藏着宁一盈的机床，一咬牙，跑出了车间大门。

见王远离开了，宁一盈稍微等了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地出来。

张念海已经从地上做起来了，正捂着鼻子。

宁一盈小跑过去，扶张念海起来，到水池子边清洗了一下。

“他跑了。”宁一盈说，“你看到了吧，他要杀我。”

张念海没说话，摸了摸鼻骨发现没断，便从兜里掏出面巾纸把鼻子塞上。

二人从金工车间里出来，张念海看见，对面的铆焊车间的大门也开了一条缝隙。

“找地方躲起来，千万别出来，”张念海说，“我不能让他跑了。”

说着，他拍了拍宁一盈的后背，然后只身钻进了门内的黑暗中。

车间两面都是窗户，玻璃上积着焊接烟尘堆积形成的污垢，因此月光只能透进来极少的一部分。但这就不至于使得这里处于全然的黑暗。张念海回想起在松树屯村的经历，便沿着墙根儿慢慢地走，见着灭火器箱子旁边有一把扫帚，便反抄在手里防身。

大约摸进去十几米，王远轮着一柄铁锤从一个自动焊接机器人的阴影里沖了出来。

张念海早有準备，迅速躲过。王远被锤头的惯性带着踉跄了几步，刚要继续抡锤子，却被张念海用扫帚坚硬的一头捅了一下脱臼的肩膀。

疼痛使得他往后栽楞了一下，后背撞到了窗户，玻璃碎裂开来，拍在了他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