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用没握刀的左手摸了摸下颌刚刚被击打的部分，吐了一口血沫在地上，然后又举刀向王远沖杀了过去。

王远慌乱地往后趔趄了两步，胡乱抄起冰箱边上的扫帚抡了两下。第二下抽在了宁一盈脸上，她闭眼闪躲，再回过神时，王远已经挪着步子逃到了卫生间门口。

“站住！”宁一盈猛沖过去，最后撞在了正好关上的门上。

她知道王远家的卫生间门没有锁，于是奋力用她单薄的肩膀撞了一下门。

门缝张开不到两厘米，旋即又合上。

“出来！”宁一盈接着用力在门上踹了两脚，感觉这门就像她当年在铜川社区的房间门一样，根本遭不住几下。

王远躲在卫生间里，用肩膀死死抵着门，腰已经疼得无法动弹。

要不是刚才在水池边缘把腰磕了那一下子，王远对付宁一盈绰绰有余，现在却只能做困兽斗。

他将必死无疑，除非以退为进。他回头看了看卫生间内的构造，忽然有了主意。

踹完门后，宁一盈又开始用肩膀撞门了。

她已经杀红了眼，大脑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肾上腺素也暂时屏蔽了肩膀的疼痛。

她一声高于一声地大喊：“开门！开门！开——”

第三次撞击时，门内的支撑忽然消失了，门猛地向内弹开。巨大的惯性将宁一盈推进卫生间内，踉跄着俯沖到了坐便边上，险些摔倒。

这时，宁一盈感觉有一只大手从后面捏住了她的脖子。她瞬间意识到了危险，却已经来不及抵抗了。紧接着，那只手像是攒足了力气似的，将她的脑袋往坐便的边沿猛撞了两下。

眼前瞬间黑了。身体的知觉被剥夺之后，疼痛才盖过酥麻感姗姗来迟。

她的意识在虚空中悬浮了一会儿，然后消散了。

最后的几秒钟，她专注地遗憾着。

……

看着宁一盈倒在坐便边上，王远首先下掉了她手里的小厨刀。

脱险了。

他这才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感觉胸腔里装的是一个正在被人拍个没完的篮球。

黑色的血从宁一盈的右侧额角汩汩地往外流。王远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还活着，便下意识地跑出了卫生间，回到房间慌乱地找出买保健品送的家庭急救箱，又折回卫生间，用止血棉压住宁一盈头上的伤口。

“小盈，小盈，”王远轻声呼唤着，见宁一盈一动不动，泪腺忽然开闸放水，“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几块棉花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王远很快就满手是血了。他越想越害怕，于是掏出手机，用筛糠似的双手艰难地在屏幕上按出了120，但在即将拨出去的瞬间，却有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一惊，擡头去看，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怎麽又来了？”

与他相对蹲着的，是另一个他自己，样貌却是25年前的。

“谁知道呢？”另一个王远说，“我在你内心长眠了这麽多年，谁知道你为啥忽然又把我挖出来了。”说着，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宁一盈，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救她，”王远薅着另一个他的衣领说，“我不能再杀人了。”

“救？25年前你就不应该救，”另一个王远说，“她当时被拐走的话，你儿子也不会出事，你也不会有今天。”

王远难以置信地盯着另一个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动手吧，我帮你，”说着，另一个王远搓了搓手，搬起了宁一盈的脑袋，“今天她必须死。”

王远和另一个自己合力将宁一盈搬到了客厅里。

“怎麽办？”王远问，然后见另一个他指了指搁在沙发后面的超大号行李箱。

“把她装里，到远郊找个水泡子，扔进去。”

王远面部抽搐了两下，照做了。

行李箱最开始是想退休了出去旅游用的，后来是想一个人躲到南方去用的，现在却用在了杀人抛尸上，王远觉得异常讽刺。

另一个他指了指搁在地上的小厨刀问：“要不要先给她来个痛快？”

王远拼命地摇头，“我做不到。”

“那算了，”另一个他说，“动手吧，搞起来。”

王远点了点头，拆掉了行李箱的外包装，拉开拉链，跟另一个自己合力把宁一盈塞进了箱子里。

他特意买了超大号的箱子，身材瘦小的宁一盈蜷在里面，非常容易来回蹿动。在另一个自己的唆使下，王远在里面塞了两个沙发靠垫，然后拉上了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