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重：我不要，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根本没往那上面想过。

许妈妈：知道你看不上你妹妹，我也没让你现在跟她结婚。我这就是告诉你有这麽回事儿在等着你，给你兜底。我跟你妹妹说过了，她将来要结婚的话，得找男人要三十万块钱的彩礼，还最多只能嫁去我们这的县城里，我们做爹妈的养了她一场，实在舍不得她远嫁。你想想，我们这块儿哪里有这样的财主？就算是有，凭什麽给她这麽多啊？可不就得守在家里等着当老姑娘吗？等你找一大圈实在没有合适的再说。关于你那女朋友——我还没说完呢，别人有都不如你自己有，这姓鹿的家里有点钱算什麽啊？你娶了你表姐，让老丈人给你指条路，趁着他现在还有点余威，扶上马送一程，你也当个官，将来你的官位你的工资都是你自己的，可不用看老婆脸色。你以后要是真出息了，想在外面找几个年轻好看的，还不是由着你？就算离了婚，你还是继续当你的官。我跟你说，你那表姨父啊，也不见得就干净。当然了，这是我自己猜的，你将来跟你的秀巧表姐说悄悄话时可千万别多嘴啊。好了，我们不说别人家里的事了，你听妈的，这姓鹿的长得也就那样，你一旦有本事了，肯定看不上她这种的。

鹿曼曼不由得苦笑，在许妈妈的口中，秀巧表姐已经变成了“你的秀巧表姐”，她则由“小鹿”变成了“姓鹿的”。

许重：妈，我跟你说不清楚，表姨父自己当官，又不代表能让我当官，只是推荐进投行工作而已，以后还不是靠我自己？秀巧表姐不也没当官？

许妈妈：我跟你怎麽就说不明白了？你秀巧表姐就读了个中专，你表姨父把她安排进了银行，都不用天天上班的那种，一年到手二十几万你知道不知道？她天天在家带娃，不需要跑出去当官啊。你看苗苗，在厂里上班根本没有休息日，她懂事，愿意固定上夜班多拿补助，一个月也才四千块钱不到，累得要死，每天早上下了夜班说是脚肿得连单车都踩不动。唉，我跟你说，你也别太看不起苗苗，咱们家里家教好，她有她的好处。这孩子孝顺又节俭，每个月交给我们三千五百块钱后，雨衣破了都舍不得换，拿块塑料布补着。你看没看见？

原来苗苗过得这麽苦还这麽懂事，每个月要往家里交三千五百块钱，怪不得她不会自己在外面买鸡腿吃。鹿曼曼忍不住有点佩服自己，到此时还有心思怜悯他人。不被父母爱惜是她心中永远的遗憾，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对她淡淡的父母其实还好，至少从未想过要利用她。

鹿曼曼接着往下看，发现许重对这个妹妹真是毫无同情之心，他提都不提要让妹妹自己多留点钱零花，这也是从小习惯了的缘故吧——苗苗是他们家最低等的存在，无论是她本身还是她的苦处，家中的“耀祖”是看不到的。

鹿曼曼扪心自问，自己也是女性，许家目前展示出来对她鹿曼曼的关心、亲热和厚待，能是真心的吗？凭什麽？

许重：你别瞎说了，我再进去看看，别又醒来了。

许重：没事，两个人都睡得好好的。

许妈妈：你好好想想吧，后天大年初一，我跟你爸带着你上门去拜年，让你妹妹留在家做饭给这姓鹿的吃吧。你放心，你表姨来之前我把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有女朋友的事情人家一点儿也不知道，你放心。

许重：我不去，以后再说吧。你老人家也别再阴阳怪气甩脸色给鹿曼曼看了。

许爸爸和许妈妈都没有再接话，后面只有一些“睡去吧”“洗脚不”“嗯”的对白。鹿曼曼把手机放进口袋，默默出神。

32.是耶非耶

许重开门出来：“曼曼，你冷不冷？”

鹿曼曼牵了牵嘴角：“没事，我出去走走。”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在心里把这些对白好好理一理。

许重已经赶了上来，挽住她。

鹿曼曼没有挣扎，许重好像并没有同意跟他那三婚的表姐在一起，诚然他说过很多从现实角度考虑的话，显得好像跟自己在一起是为了房子，但这是不是要算作替她说话的一种策略呢？他如果要说服自己的父母同意他放弃表姐而娶自己，是不是只有站在世俗t立场上才能说得动他们？

毕竟许重不能说“我非常非常爱鹿曼曼，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对吧？他爸妈根本不会听也不会信的，他们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不曾拥有爱也无法相信爱。

这样偏执地安慰着自己，鹿曼曼仍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