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间的话，会主动去见他们的。”但不是现在。

蒋幻走之前，伸手抱了抱她，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姐姐，有什麽事告诉我。”

江之也拍拍她的背，“谢谢，姐姐。”

她已经这样认为了。

叶绥鸣陪着宋碧云一起来的。上了年纪的人，苍老会在一瞬间。外婆看起来竟比奶奶还要伤心些。

她知道，这或许都是因为她。

有爷爷奶奶在，她就在旁边陪着，给他们倒倒茶什麽的。

走到门口时，宋碧云拉她到一旁，含着泪说，“不要怕，任何事情外婆给你做主。”

“谢谢外婆。”但她其实没有什麽事情需要做主的，也没怎麽听明白她话中有话。

“外婆明天再过来？”宋碧云问她。

“不用了，”江之也说，天气已经转凉，但还是得尽快结束。

“您腿脚不好，在家休息吧，处理完爸爸的事情，我去看您。”

“那说好了哦，”宋碧云拉着她的手不放，“外婆等着你。”

“嗯，好。”

江照的葬礼结束，她把爷爷奶奶送回了苏城。姑姑和他们一起回去的，不放心两位老人，要过去住一段时间。

这样的时刻，他们这个家又异常的团结。

也是，本来就是一家子好人。

她回了自己家，灯火通明的，晃得人眼睛发酸。

叶序恨不得时时刻刻守着她，她知道的。

只不过刚刚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现在的她，暂时爱不了任何人。

她还有几件事情要做，怕自己忘了，记t下来，贴在冰箱上。

她主动联系了厉正的同事，思前想后，觉得那样离职确实不妥。果然如她所料，她的那些邮件帮助不大，她一离开，项目直接搁置了。

没办法，她只好远程协助他们，尽量去收尾。

纪叔叔是爸爸的老朋友，这麽多年一直负责公司的法务问题。她去他的律所拜访，签了一大堆文件。

爸爸留给她的东西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江照去世了，公司的实际控股人彻底更叠。她一跃成为了最大的股东，去公司开了一次会，当个吉祥物，稳定军心。

廖燕还是实际负责人。爸爸的眼光不错，她真的值得信任。

这世界还是有知遇之恩的。

只不过廖燕能力有限，要想进一步发展，难度不小。江之也顾不过来，只能让她先代理着。

有叶序在，出不了什麽事。她只希望，他不要在这上面放过多精力就好。

他没做错什麽，不需要补偿。

她按照约定，去看了一次外婆，待了两个小时走的。

处理完这一切，她把自己关在了家里。

她和叶序约定，每晚给他打电话，那是她一天中最清醒的时候。

从苏城搬来的第一天，家里的杂货间就被塞满了，这麽多年，里面的东西不增不减，整整两个星期几乎都在密不透光的杂货间度过。

杂货间里的灰尘像一张细密的绒毯，刚进去时，刺激得鼻腔呼吸不过来。她用手抚摸那些尘埃，又觉得像一层保护膜，完好的保存着所有关于这个家的记忆。

就这一点灰，她尽也舍不得清理掉。

里面的东西大部分属于妈妈，残旧的画报，消了磁的唱片、小时候玩过的游戏机，还有他们一起去旅行时沖动消费的大件纪念品。

她用抹布擦干净，贴上标签，重新归类。

真的很害怕，时间一长，会把这些事都忘了。

四周一片寂静，一剎那间，仿佛觉得可以永远活在这个杂物间。

困了就躺在里面睡觉，渴了就去拿冰箱里的水，饿了就去找点家里的成品吃，

有时一瓶水可以喝两天。

她不觉得日子难熬，反而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她定了闹钟，準时给叶序打电话。不玩手机以后，电量可以维持好几天。

睡醒的时间也不确定，有时是淩晨，有时是傍晚，有时是正午。外面的天气几多风雨，天晴或是下雨，都与她无关了。

她有自己的杂物间，里面的空气一层不变，让人安心。

抱着一本残旧的画册可以坐好几个小时，脑子里拼命地回忆，那些历历在目的过去。想不起来的地方就反反複複的想，拿张纸、握支笔，抽丝剥茧地想。

想累了就闭眼睡觉，十有八九会在沉睡中乍醒。

然后开始接着想。

她当然是疲惫的，不过疲惫也无所谓，反正她也无事可做。

她把这间小小的暗室变成了哆啦A梦的口袋。

她打电话的时间，叶序都在楼下，看着那盏灯，常亮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