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给了她整片天空，擡头就能看到。

那有风的破旧的天台，他本可以站着俯视她，而他没有，他蹲下来，让她拥有同等的分量，站在天平的另一端。

那些被她喝空的荔枝味汽水瓶，垒起来恐怕比几个人还高，暑热里微凉的指尖，寒风中泛红的眼角，那些冰凉的液体，实实在在滑过喉咙，融入到血液中。

那次不顾一切的奔跑，那个点到为止的拥抱，沖动与克制的对抗。

这一切的一切，是肆意疯长的爱念，是早就战胜了理智的习惯，是越拉扯越坚韧的蒲草。

任谁都无法扭转。

在她发现时，早已不是春雷乍响的惊蛰，而是炽热明媚的夏至。

从此昼长夜短，蝉鸣悠长。

再也不会有人这样爱她了。

她也一样，再也不会这样爱一个人了。

那些早已被时间证明过的如此坚不可摧的纽带，她怎麽会认为它脆弱呢？

它不脆弱的。

如同脉搏，如同呼吸，与生命共轭。

“我爱你，叶序。”她又贴近了些。

“我也是。”

“我爱你。”他又补了一句。

第 80 章

第二天一早, 等着叶序买早饭的空隙，她遇到了以前的邻居。

“小也？”

听见有人叫她，江之也擡头, 笑着打招呼：“何阿姨好。”

“还真是你啊, ”何雯看着她，开心道, “阿姨真是好久没见你了, 又长高了。”

“嗯。您去买了菜？”她见她手上拎着个帆布袋子，两根黄瓜露了头。

“是啊, ”何雯说, “回来看你爷爷奶奶啊, 要不要待会到阿姨家里坐坐。”

“今天恐怕来不及了, 待会儿还得回申城。”

“行, ”何雯也不勉强, 感慨道, “若是你妈妈还在, 你都快成我儿媳妇咯。”她看着这个小女孩长大，是真喜欢她。

.......

“您还记得啊。”小时候的玩笑了, 江之也问, “邵阳哥哥还好吗？”

“在部队里呢，一年到头回不来两次。”

“是啊, 邵阳哥哥从小就有志向。”

“志向是有，”何雯说, “就是我盼着他早点成家呢。”

.......

又绕了回来。

江之也：“阿姨您先忙，我就先走了。”

何雯：“行, 去吧，路上小心。”

江之也：“拜拜！”

“你要给谁当媳妇？”他垮着脸问她。

“哎呀。”她拽了他的胳膊, 往外走，“那个是我以前的邻居，我妈妈身体不好，经常麻烦人家，大人们瞎开玩笑的。”

“那为什麽不和我开这种玩笑。”

.......

江之也气短，“我妈又不认识你。”

叶序叹口气，“你和那个男的关系很好。”

“还行啊，我小的时候经常和他一起上下学，他比我高两个年级，有时也一起写作业。”

“你妈妈喜欢他？”他语气里有委屈。

“你说邵阳哥哥？”江之也说，“好像是吧，我妈妈确实挺喜欢他的。”印象中的邵阳

话不多，却是个很有担当的人。

身旁没了动静，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别气了。要不你自己给她说？”

叶序停住脚步，“什麽意思？”

“我带你去看我妈妈啊。”

墓园离这里不远，他们在门口买了束花。半上午的时间，扫墓的人很少，诺大的墓园里多了几分萧瑟之感，阳光也驱散不了。

站在边月的墓碑前，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我觉得我要纠正一下。”她看着墓碑上的笑颜，“我妈妈认识你的。”

“小的时候，我们偶遇过一次我外婆，那时我还不知道那个是我外婆，你好像也在旁边。”

叶序握紧她的手，面对着墓碑上的照片，郑重道，“或许在她心目中，我的爱无法和你们相提并论，但我会一直陪着她的，很久很久。”

空气闷热潮湿，四面八方的热浪扑过来。

江之也心绪翻涌，那点热气，涌到了她的眼睛里。

人生一直在被迫分离，她当然也希望有个人陪她，很久很久。

“叶序。”她要哭t出来了，干着嗓子说。

“不哭。”他拥住她，“我说到做到。”

“嗯。”她头埋在他肩膀处，她相信的。他那样说，她也难过，确实在人生排序中，他从来不是第一顺位的需求。

从墓地回来，他们也该走了。

“小也，”江奶奶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的。

“怎麽啦？”

老人不说话，含着泪来拥抱她，“你爸爸的事你不要太操心了，奶奶都知道的，你要过好自己的生活，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