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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着迷(264)



演讲台,她在话筒前,眉眼舒展着自信,措辞行云流水,声音温柔而有力量。

或舞台或讲座,纪淮周一有空就会去。

他喜欢捧着他的女孩儿,开成任何她想要的样子,光芒万丈,永远耀眼。

而他会借着她的光,疯长血肉。

他要她听命于她自己,要自己受命于她。

-

棠里镇尚未开放,先在腊月中浓了年味。

每家每户都悬起了红纸灯笼,贴上窗花,挂在门口的串串腊味香穿梭在街巷所有角落。

橘花猫走过墙头青瓦,田园犬趴在青石板阶下摆着尾巴,摇橹船晃悠着閑閑过着桥洞。

那是独属于江南水乡的市井烟火气和人情味。

而今年腊月,棠里镇多了群年轻的非遗学徒,那是棠里镇不畏的将来。

修齐书院长年沉寂的小厨房,又响起了咕噜咕噜令人心情愉悦的声音,锅里煨着腊八粥,笼屉蒸腾出氤氲飘香的烟雾。

纪淮周和蒋惊春一人一把藤编摇椅,躺坐在天井,中间一张藤木桌几,桌上的陶炉正煨着一壶冬酿酒。

耶耶自己玩兴奋了,在屋里屋外到处跑。

温酒入喉,蒋惊春舒服地感叹:“封哪都不如封在棠里的酒有味,每年就惦记着这一口。”

纪淮周一身黑夹克,阖着眼,拎着窄口陶瓷瓶轻晃:“顾着点自个儿的身子,酒年年都有。”

“是得少喝了。”蒋惊春笑笑,看得通透的人并不忌讳生死:“人到岁数,再过几年就到头咯。”

纪淮周睁开眼,侧目看了他眼。

相比初相识,多了十七年岁月的洗礼,蒋阿公已是鬓发斑白,皱纹如树皮,但精神头还在,身上的书香气质和风度倒是似酒,越酿越深厚了。

“尝不到腊月的冬酿酒不可惜麽,”纪淮周慢悠悠,将他当年自己的话还回去:“再多活几十个冬天吧。”

蒋惊春愣了愣,随后笑起来。

“阿公——”

许织夏端着只热气腾腾的碗,从里屋走出来:“阿婆说你不能空腹饮酒,快先喝碗腊八粥。”

蒋惊春这才听话地搁下酒壶,笑着坐起身,接过她端来的碗:“还是我们囡囡好啊,会心疼人。”

纪淮周在摇椅里晃着,瞧着她。

她扎着俏皮的高马尾,穿白色小羽绒,内搭红色高领,加绒的牛仔裤裹着双腿,依旧又细又直。

“我的呢?”

“你又不爱喝粥。”许织夏伸手进外套口袋里,摸出只红柿子,“吶”一声,递过去给他。

她没变,还是那个戴虎头帽的小女孩儿。

纪淮周倏地笑了。

接过柿子,在手里抛了抛,听见她说:“阿婆在炖羊肉了,等我回来陪你吃。”

他擡眼问:“去哪儿?”

“他们在拍镇子宣传片,找我们囡囡出镜呢。”蒋惊春喝着腊八粥。

许织夏笑盈盈:“嗯,熙熙和陶思勉也在。”

水岸边三角架支起摄像机,液晶屏右上角的REC红点亮起,一秒一秒地计着时间。

对焦框中是许织夏掬笑的脸,孟熙陶思勉以及其他几个年轻人都一同并排站着,对着镜头口齿清晰地讲着棠里镇的介绍词。

腊月的棠里镇最是闹腾,许织夏回书院吃过晚饭,转眼又跑出去同他们玩闹了。

四年前,许织夏和孟熙陶思勉在机场各奔东西,他们相约寒假回棠里镇,还要一起喝冬酿酒。

这壶迟到的冬酿酒,总算是喝上了。

许织夏不胜酒力,即便是低度的糯米酒,几杯下去人也晃悠悠的了,书院都走不回。

一通电话给他,嗓音浸过甜酒,润润地说,哥哥,过来接我回家。

灰白的天早已暗成了鸦青色,雪花如约而至,无声飘落下来,似细闪的亮片。

街巷狭窄而静谧,纪淮周背着许织夏,走在青石板上,回院子的路,仿古木灯笼一盏接一盏地亮着光。

耶耶在后面,时而调皮地伸出爪子抓雪花,时而奔过几下跟住他们。

许织夏下巴磕在他肩,几片雪花落到她鼻尖和脸颊,凉丝丝的,她皱了皱鼻子,颤悠开了惺忪睡眼。

“哥哥……”她声腔都被酒泡糯了。

纪淮周懒散笑着奚落她:“认得我呢?还认不认得自己?”

许织夏迷迷糊糊眼睛又合了回去。

脑海中掠过一幕幕画面,她戴着虎头帽,水岸边泛黄的幕布放映着电影,昏黄的书院前,纪淮崇笑意温和蹲在她面前。

“我是……”话音断了。

半晌不见声,纪淮周郑重叫她:“周楚今?”

“……”她静悄悄。

他换了个称呼:“今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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