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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袍于纪淮周而言,珍贵在念想。
于沈老太公而言,珍贵在旗袍上失传的盘扣,用的是他亡妻生前一直钻研的古老手艺。
“真舍得?”沈老太公再次向他确认。
纪淮周半敛着眼,自语般:“念想就是要断的。”
沈老太公瞧了他几眼,不再问,只在旁人听不见之处说:“你妹妹确实不错。”
闻言,纪淮周看过去,擡擡眉骨。
“你这礼啊,白送了。”沈老太公显然很欣赏许织夏,假如没有他,沈家可能也会考虑接手棠里镇的项目,只不过要多些顾虑。
纪淮周不在意地笑了。
沈老太公似真似假地开起了玩笑:“不如你也替我养养曾孙女?”
纪淮周扯唇哂笑:“有个要养一辈子的了。”
他挥了下手,转身回去。
许织夏对此不知情,她只知道,没过几日,沈家名下的非遗公司就联系到了镇长,洽谈合作事宜。
许织夏这才后知后觉到,那晚饭局,沈老太公可能是在考验她。
还真是个老顽童。
不过沈家有两个要求,第一是要求终止棠里镇和千寻公司的合作开发协议,能谈拢,由沈氏集团赔付违约金,谈不拢,就走官司。
第二是要求棠里镇停业整顿,重新规划定位。
许轻苑没再出现,千寻方是由盛则玉出面,这件事情进展得意外顺利,顺利到镇子里的长辈们都匪夷所思。
许织夏答应了杨老师替补商演,不在浙校的时间,都会到茶馆二楼练舞。
再见到许轻苑,是某天晚上许织夏练完舞,走到镇门口的时候。
许轻苑要回京市了,她在杭市,就是为了寻到许织夏,如今再没有留下的意义,不知是走前想再看许织夏一眼,还是不甘心。
她忧伤地看着许织夏,问:“夏夏,你真的不愿意原谅妈妈?”
她们当时站在的地方,放眼望去皆是棠里镇水乡两岸的夜景,是先前许织夏一杯杨梅酒醉倒,指着远方,告诉纪淮周那是他们家的地方。
满月后的月相一夜残过一夜。
河面上的月亮似一弯镰刀。
许织夏静静说:“我有妈妈的。”
兴许是在那个瞬间,许轻苑一颗心才是真正地坠了地,她再没有数月前的高贵与强势,情态间只有颓唐和消沉。
毕竟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不在乎。
盛则玉开车到,扶许轻苑上车,自己再走回到许织夏面前:“我会劝她想通,不再打扰你。”
许织夏无言要讲,便点了下头。
“棠里镇的协议,我们会尽快走完程序。”
提及此,许织夏顺势把话说清楚:“如果千寻退出是因为我,没有必要,我并不会感激你们。”
盛则玉温和地笑笑:“是为了弥补我自己的愧疚,说到底妹妹是因我而被舍弃,也算我替母亲还点良心债。”
盛则玉并没有要同她相认的意思。
明眼可见,她在这里,过得肯定是要比回盛家好。
许织夏在原地,看着盛则玉的车子驶离,在眼前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她生命中横跨十七年的黑白默剧,于此彻底宣告落幕。
许织夏回过身,望见了她的序章。
他双手抄着裤袋,身量高,后腰倚着车门,一条腿微微曲着,一瞬不瞬凝望着她。
许织夏展颜,碎步跑到他面前。
纪淮周似笑非笑:“跟他说什麽呢?”
“还能说什麽。”许织夏仰着脸,笑容促狭:“哥哥只能有一个,我记着的。”
纪淮周静了会儿,垂下头,倏地笑了。
“哥哥。”她突然正儿八经叫了他声。
“嗯。”他应,迎上她探究的目光,那眼神似是想要通过眼睛洞穿他内心。
纪淮周调笑:“这麽盯着男人看,就不怕出事?”
许织夏思绪被他带过去,臊了下视线飘走,转瞬又忙摒弃杂念,凭直觉问出口:“你是不是做了很多事情,都没告诉我?”
听着像在对他严加拷打。
纪淮周扬起唇,配合地投降,双手举过头顶:“哥哥身心都是你的,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不是说这个……是好的事情。”
“好事情你还逼问呢,我冤不冤?”
许织夏论不过他,丧了劲:“不说了。”
“好了,”他尾音还勾着丝轻笑,曲指叩了下她额头,不轻不重:“现在皆大欢喜。”
“……嗯。”
“能约会了。”
许织夏诧异眨眼:“谁大晚上约会啊?”
纪淮周从车门上起了腰,低下身,意味深长地对着她的脸:“大晚上,不正是约会的时候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