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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着迷(122)

十七年后她的奔赴而归,他疯长出的是兄妹之外,变质的、再也回不去的情和欲。

是他弄髒了她。

“……小尾巴。”他只气息虚浮地回了这麽一声, 再多讲一个字就要被听出发颤的声线。

“哥哥, 你知道什麽是一辈子吗?”

昏暗的光线掩护住了他泛白的面色, 纪淮周垂眼去看她从自己的臂弯里仰起脸。

她有张线条柔和的小鹅蛋脸, 小时候就是。

他耳畔隐约响起一个遥远的声音。

——哥哥,什麽是一辈子啊?

小女孩儿温糯又稚嫩地问他。

鸦青色的雪夜, 他们牵着手,向着古木灯笼的光亮,走在街巷间的青石小路。

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怎样算一辈子,只知道面前是回家的路。

“古人说,‘爱你五十余年惠’。”蒋惊春曾告诉她的话,多年以后,许织夏终于真正清楚地理解。

她迎着他的注视,不闪躲:“一个人能陪另一个人的所有时间,就是他的一辈子。”

对视间,她双眸澄澈。

“哥哥,一辈子,就是五十年。”

纪淮周看她的目光变得深刻。

当初问他这个问题的小姑娘,如今自己有了答案。

“周玦能陪我的所有的时间,都已经陪过我了。”许织夏双手慢慢从他腰上落下去,眼底一片清明:“所以哥哥,不能再见,也没有关系。”

她小小的身子,从他怀里退出去。

最后凝望了他一眼,她唇角漾起,留下一个潋滟的笑容,转身离开的剎那,夜风在他眼前,扬起她的长发和裙角。

心很沉,睫毛也很沉。

纪淮周视线里她的身影一眼比一眼朦胧,直到航站楼玻璃内,她人完全消失不见,他强忍着的那点意志力跟着消失不见。

不能再见,也没有关系……

耳旁反複盘旋着这句话,他眼皮敛下去,硬挺到现在,最后一丝的劲也透支殆尽,纪淮周身形一晃,重重仰倒下去。

但那本胭脂粉布艺日记,始终捏在手里,没有松开。

外套散开,露出里面的黑衬衫。

尽管衣下临时缠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此刻腹部的衬衫面料,也被浸得透出湿痕。

宁愿承受沖撞自己痛入骨髓,都要牢牢接住她,在任何时刻。

“二哥——”

背部砸到地面的同时,一直守在暗中的陈家宿一声吶喊飞奔而来。

争分夺秒的鸣笛划破长空,陈家宿的私人医生陪同上了急救车,向医院飞驰而去。

钻黑色古思特紧随其后。

陈家宿怎麽也想不明白,为何会闹出假戏真做的结果,焦急和悔恨的情绪混乱交织。

他攥住拳头,猛地砸向窗玻璃。

钟遒在砰的声响过后,肃穆开口:“如果家宿少爷不故意挡住保镖,就不会发生今晚的事,这是胡闹。”

“胡闹。”陈家宿气笑了,睨向副驾驶座:“不胡闹,你们肯放过他吗?”

“我们有要完成的任务,不能坏了规矩。”

钟遒目视前方,神情一丝不茍:“只是见面,何苦要送出半条命。”

窗外城市冷冰冰的夜景,在陈家宿深暗的眼瞳里一幕幕闪过。

他想起自己身为外姓的孩子,初到纪家,任人欺辱的小时候。

改变他一生的那天,他顶着满是淤青的脸,追在那个人身后。

“你为什麽要帮我?”

“没有帮你,我只是不想当帮兇。”

“他们都在看,只有你出手了。”

“冷眼旁观就无罪了麽?”

“……我以后能跟你吗,二哥。”

在那个人人冷漠而险恶的纪家,因为他的存在,他才走到了今天。

陈家宿眸光邃远,声音沉下去:“因为你们都是空心的人,他不是。”

过顷刻,他冷眼看过去。

“我就想知道,”陈家宿语气讽刺:“从他离开,到现在这十七年,你们有没有一秒钟想过,放了他。”

钟遒眼中掀起一秒微不可见的波澜。

他没回答,也许是能当他们父亲的年纪,心有动容,也许是回忆起了某段讳莫的往事,良久后,他才说了一句话。

“今晚他们见面的事,我可以向纪董保密。”

-

去往旧金山的客机飞上三万英尺的高空。

许织夏坐在舷窗边,一如来时。

后座响起桑德黏糊的声音:“你理理我吧,宝贝,我有点想你。”

“嗯哼。”曼迪正沉迷看剧:“等会儿。”

“等会儿会更想。”

芙妮听得翻白眼,扒着座椅转过身去,日常嫌弃桑德:“哥们,你能不能有一天不开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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