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亮不屑地看着底下挣扎的大瀛军队，冷笑一声，“这天下终究是要归我们拓拔一族，哈哈哈哈……”

李炎擡头看见拓拔亮嚣张的笑脸，心里恨自己太着急了，后槽牙咬的紧紧地，怎麽就犯了这麽低级的错误，犹豫间，大脑也漏了一拍，就这一拍，山上的弓箭手趁机瞄準一箭射入他的小腿，李炎吃痛，一下子就跪下去。

拓拔亮看李炎倒了，心满意足的调转马头，打道回府，“什麽飞将军后人，一点也不顶用，才不到半个时辰，你看，那军队就剩几个人了。”

弓箭手看李炎倒了，心下欢喜，多数箭朝李炎射去，更有甚者，一只只箭直指李炎心头。

战场上的温度一遍遍炙烤着李炎的心，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手下的埋怨，他努力擡头，环顾四周，静默的环境似乎在为他死去的手下唱着最后的哀歌，可是他知道没有人为他们送行。

那边高地上的人早已离去，甚至在这干旱的西北边疆，都不会降下一滴雨来沖刷死去士兵的尸体。

他想回头看看这些被他的心急害死的人，却回不了头。

眼角滑落的一滴清泪是他的忏悔……

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流失，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流失，父亲在他出征前说的话在耳畔响起，“李炎，你是李家后人，李家世代守着大瀛，但此次出征与以往不同，南边开战，北边也来凑热闹，但是大将军的位置只有一个，李家尊荣，靠你了。”

李炎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也不知是对谁说的，自己一意孤行，害死衆多士兵，死在这里，也是活该。

李家尊容，败在这里，李炎对不起任何人。

日暮降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最后的一点日光照射在这平地上的尸体上面，渡上一层淡淡的黄晕。

黄沙裹尸，将士不归。

初战不利……

日落不温柔，没有给十五从军征的少年指上归家路……

西北的荒凉带着孩子的歌谣……

几个野孩子在这个“死人堆”里穿梭，扒拉着死人的铠甲和兵器。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也在这里，几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看到了，嘻嘻哈哈地笑着，“许阿蛮，你怎麽又来了啊？”伴随着男孩嬉笑声的是一群少年的推挤拉搡，许阿蛮被他们推倒在地，却没有办法，他们有人护着，自己没有。许阿蛮没起来，就听到他们嘲笑的声音远远也能传来。

好不容易等到酉时，他们都装满了，他们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月牙城的儿童没见过中原的军队，只是拖着他们身上的东西，装满了就拖回去。

沙场开战，他们失去了原来的安稳，只能在这里找生存之道。

在地上坐的时间有些久，许阿蛮的脚有些麻，可她还是得起来。

许阿蛮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走到靠近阿苏城的那边，才有未被少年们扒走的东西。

许阿蛮扒了几件铠甲，扔在一起，从腰间取下绳子，绑在一起，往前拖，在这沙场拽出一道长长的印记。

骤然，她看见一个同他人不一样的铠甲，心里一阵欢喜，不一样的价钱更高。

许阿蛮小心蹲下，伸手开始脱李炎的铠甲，手刚搭上李炎的脖子，就听到一道幽幽的男声：“你要干什麽？”

男声虚弱，带着没剩多少的活气。

许阿蛮一下子惊的向后倒去，手又压在另一个人身上，手下身体冰凉，“啊啊啊啊啊！”李炎吊着一口气，“你……好……吵……”

许阿蛮战战兢兢地连滚带爬起来，头发早就因为别人的推搡乱了，此刻更是贴在脸上，狼狈至极，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探上李炎的鼻息，还有热气冒出来，就听李炎有气无力的声音，“还活着。”

许阿蛮一下子爬起来，她知道自己救了他的话，会给发“死人财”的自己招来麻烦，拖着自己的“财産”就要离开。

走了几步，想了想，自己这种人死了也是要下地狱的，还不如给自己积点德，下了地狱也过得好一点。

许阿蛮拿身上的破布遮了遮自己的脸，压着嗓子走到李炎跟前，“我也不是什麽坏人，我就把你捡回去了？”

李炎已经没有力气说话，许阿蛮就当他同意了，把他拖到自己的“战胜品”上，吃力的拖着他，往月牙城赶。

一路上，许阿蛮的话不少，李炎昏昏沉沉地听她唠叨。

“遇到我你算幸运的了，也不知道你能幸运多久，我把你带回去，也没钱给你看病，顶多给你刨块地埋了，不让北边那群孙子给你挂到阿苏城城楼上去。”

“你说你们啊，那麽多人堆一起，就你一个还活着，你的衣服与其他人也不一样，所以啊，你的衣服让你遇到我，我呢，又让你活了下来，你可真是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