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闵坚的反手很快，正手发挥得很好，没有什麽失误。”

2:10，邱闵坚拿到第一局的局点。

林霁发球，邱闵坚正手接发球，林霁回以质量适中的反手拧拉。邱闵坚趁着他拧拉完还没完全退台的时候发动，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顺利拿下了第一局。

季西宁坐在看台上，看着林霁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功能饮料，然后坐下擦汗。她能感觉到他压力很大，刚开局的时候他还在适应的阶段，目前他还没找到那个能让他舒服的发力点，有点手紧。

她见过手术后的他，康複运动时的他，在镜头前一脸落寞地说“11个月没拿冠军”的他。因此，她说不出“没关系的，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这样的话语，轻飘飘、不尊重、甚至有些假惺惺。

在第一局里，在巨大的压力面前，两人悄然对换了位置。一向求稳的邱闵坚变得很主动，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而一向大胆果断的林霁变得保守、求稳。

找回自己的节奏吧林霁，季西宁在心里说，不要急，稳住心态。

局间休息结束，第二局开始。

邱闵坚发球，有着强烈的进攻欲望。这一局的他依旧保持着主动拼搏的狠劲，气势很足。

林霁反手拧拉，给的落点相当刁钻，邱闵坚反手下蹲护台，反制成功。

“好球！”

林霁16岁首次进入全运会决赛的时候，遇到的就是邱闵坚。最后，他不敌邱闵坚，以4比2输掉这场比赛。

赛后他有些沮丧，垂头丧气地蹲在球桌边，邱闵坚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主动过来握手：“林霁，你今天很棒。”

孩子最需要的就是鼓励。林霁顿时眼睛都亮了，仰头望着比他高一个头的哥哥，想要再听一次被肯定的回答：“我很棒吗？”

“当然，”邱闵坚摸了摸他的头，“你才16岁，你有无限可能。”

彼时的邱闵坚也只有20岁，却像个大哥哥一样爱护他、鼓励他。是对手亦是队友，他会认真看他练球，陪他看录像，指出他的不足。

今天比赛前，林霁内心非常煎熬。他艰难地打进决赛，非常渴望赢得比赛，但同时也因邱闵坚离开国家队的决定而有些动摇。

邱闵坚背着运动包经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全力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我呢，在想些什麽？”

“拿出你百分之百的实力，酣畅淋漓地陪我打一场。”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他，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无论是在场下，还是在场上。

邱闵坚今天的状态极佳，盯紧每一个球，抓住每一个机会，正反手护台都没有什麽失误。

林霁在这一局也追得很紧，将比分追到10:9，落后一分。

“这一球林霁加足进攻质量......多板相持，漂亮！邱闵坚全台防，顶住进攻，最后反攻！邱闵坚拿下第二局。”

“邱闵坚今天的表现真的很出色啊。队内比赛就是好看，双方都很熟悉对方，有来有回的，非常精彩。”

“林霁要再兴奋一点，能感觉到他今天压力有点大。”

此时林霁落后两局。他坐在椅子上，掰开香蕉，咬了一口，慢慢嚼着。

“我可以的。”他对自己说，“可以的。”

休息结束，他将咬了两口的香蕉放在一边，再次回到场上。

“好，我们继续来看第三局。”

邱闵坚了解林霁。

这个孩子刚进国家队的时候，沉默寡言，总是没什麽表情。教练批评他的时候，他垂头认真听着；教练夸他的时候，他依旧是垂头听着。长得白净高挑，站在人群中很显眼。

起初，他们只是普通的队友，交集和交流都不多。真正拉进彼此距离的是一次晚上，他正在练发球，将一旁的乒乓球全部练完后一低头，发现地面上一个球都没有。他微微一怔，以为遇到什麽灵异事件，直到回头看到小小的林霁捧着装满乒乓球的多球盆站在身后。

“坚哥，”他的眼神有些怯生生的，“请问可以指导一下我勾手发球吗？我怎麽发都发不好。”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他着急地补充道：“我马上要参加比赛了。如果再输，我就要被退回省队了。”

他背光站着，光源在他身后四散开，显得他更加低落和落寞。他的这副模样让邱闵坚想起自己刚进国家队的时候，因为想家而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是大他四岁的李进拉着他一起吃饭训练，让他更好地融入到集体中。

乒乓球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

他一定跟当时的自己一样孤独无助。

想到这，邱闵坚接过多球盆，拍了拍林霁的肩膀，“来，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