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宜极小声地唤了声“哥哥”，见他只应声，没擡起头，她瞬间松了口气，自觉地拉开餐椅坐下。

饭菜温热，是江阅川在她洗澡时重新热了一遍。

淑琴阿姨做的菜很对她的口味，尤其是这几道菜，全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

但她今天没什麽食欲，随便扒拉两口再也吃不下。

宽敞的客餐厅时不时响起清脆的键盘声，融在这个静谧平和的夜晚。

她捧着瓷碗，小口地喝着汤。

梁悦宜的鼻子有些塞住，许是先前在卫生间着了凉，她吸了吸鼻子，裸露在外的手臂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擡头，对上江阅川投过来的视线，隔着镜片略显压迫，梁悦宜眨眨眼，目光迅速地避开。

江阅川合上笔记本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他去厨房倒了杯开水。

梁悦宜不停地拿眼神偷偷瞥他，转过来的那一瞬，她飞快地转回视线，放下瓷碗，擦拭嘴唇，小声地说：“我吃完了。”

江阅川握着玻璃杯踱步过来，看了眼餐桌上的饭菜，评价说：“吃得有些少。”

梁悦宜睁着眼撒谎说：“先前吃了一点东西，所以不饿。”

江阅川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庞，气氛逐渐变得异常沉默，焦灼在时间的走动下悄然滋生。

他把水杯推过来，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仿佛“啪嗒”一下，松了下来。

“喝吧。”他说。

梁悦宜轻抿了一口，白开水里面加了几滴蜂蜜，舌尖微甜。

她以为他会问，但他好似没瞧见她哭得通红的眼眸，一个字都没提及。

她也没说。

梁悦宜还有课程作业没写完，她抱着笔记本到客厅的飘窗上盘腿坐着，身上披了一条薄薄的毯子抵御空调的凉风。

两个人各自占据客厅的两头，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事。

时针从数字九划到了数字十，落地窗外的星空预示着明天是个大晴天，闪的堪比江对岸的灯光秀。

江阅川回複完最后一封邮件，摘下眼镜，有些困乏地捏捏鼻梁，而后偏头望向落地窗边，梁悦宜侧身躺在飘窗上睡着了。

她的脸颊枕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呼吸平稳轻浅，像只安静的小兔子。

江阅川想起不久前她在卫生间偷偷哭的情形，不由得蹙了蹙眉。

她刚到家里的那会儿，也是这样在房间里小声地哭。

有一回还被他撞见，蒙着被子在床上拱起一座小山，像一只小猫发出低低呜咽声。

江知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静静地看了许久，然后弯腰打横抱起她，她身上的毯子瞬地滑落到地上。

他轻轻地抱着她，走向客卧。

打开一盏壁灯，轻柔的光线打在奶白色的墙面上，温柔至极。

江阅川轻缓地把她放在床上，床面微微下陷，他替她盖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她露在空气中的小腿。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夜晚的蛊惑：“晚上别胡思乱想，早点休息。”

梁悦宜瞬间气息紊乱，眼睫轻微地颤抖，紧闭的眼眸在眼皮下四下乱转。

江阅川看出她在装睡。

其实他抱起她的那一瞬，她已经醒了。

她僵着身子，鼻尖擦过他的家居服，带上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绿翡星澜的日常用品是淑琴阿姨準备的，他和她身上用的是同一款香味的沐浴露。

有些香甜的牛奶味，甜得仿佛连空气中都若有似无地漂浮着这股味道。

“晚安。”江阅川起身，摁掉壁灯，唯一一束光线被黑暗吞没。

梁悦宜听见他走到客卧门口，轻轻地关上门。

她倏地睁开眼睛，有些怔愣，不自觉地探手摸了摸方才被他轻柔的头顶，唇角的弧度禁不住上扬起来。

这一晚上，梦多得像播放系列电影，一幕接着一幕从没有结束过。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摸了摸眼角，她好像在梦里又大哭了一场。

梁悦宜洗漱完毕从客卧出来，发现客厅空无一人。

江阅川不在家，餐桌上是他做的早餐，三明治、水煮鸡蛋和一杯牛奶，杯底压了张纸条。

牛奶已经凉了，梁悦宜拿起纸条，上面写着：悦宜，早餐记得吃，锅里还有牛肉粥。

笔画遒劲有力，笔锋如他行事作风一般利落干脆。

梁悦宜把纸条对折两下，妥帖地夹在包里的某本教材。

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梁悦宜边吃早餐边从下往上看，最下面的一条是昨天晚上十点多发过来的。

江知霖，他在S大附近，问她想吃什麽夜宵，他捎带给她送过来。

梁悦宜忍不住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