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沙发上的人在看她，也知道他在等她开口。

但她不知道开口能说什麽。

算了。梁悦宜低头望着脚尖，穿好那双合脚的家居鞋，终于擡起头，说：“那我也回房间了，您早点休息。”

她走向右边的客卧走廊，身后随即传来跟随的脚步，声音落后几步，终于响起：“现在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

梁悦宜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摇摇头说：“没有。”

江阅川也不着急走近，望着她的背影，走廊没开灯，凭借客厅发散的灯光把人照得模糊，灰色的柔光砖上映出他与她的影子，顶部相触，像是靠在一起。

他说：“那你来说说看，这是怎麽一回事？”

梁悦宜语气平淡地陈述：“就是同学聚餐，小霖和几个男生喝酒，多喝了几杯喝醉了。”

江阅川问：“那你呢？”

梁悦宜事不关己地说：“我没喝，我只吃饭。”

江阅川被气笑了。

亏得他特意提早结束工作，傍晚开车到S大门口等她，却等来她同自家弟弟上了一辆网约车。

江阅川上前，站在她面前，她的脸庞隐在阴影之中，他只能看清楚她微抿的唇，轻轻咬着。

他耐着性子：“我们谈谈。”

梁悦宜松了唇，后退一步对上他的眸子：“您是想提醒我和小霖注意些吗？您放心，不会有下次，这个我向您保证。”

她有自知之明，现在她站在这里同他发脾气，不过就是仗着他对她有几分情谊。

只是有些话说到深处，就没什麽意思了。

江阅川听着她一口一个您，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她按在怀里教训一番。

以前他竟不知道，她这麽牙尖嘴利，一说一个气人。

不远处传来呕吐的声音。

梁悦宜往声源处看了一眼，好心提醒道：“您还是去看一下他，我看他喝下去不少，估计会难受。”

江阅川脸色难看，怒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对上她的眼睛，反化为无可奈何。

他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脑袋，下一秒却被她避开。

梁悦宜紧接着迅速地推门而入。

下一秒“啪嗒”一声，她锁上客卧的门。

他的手落了个空，悬在半空久久没有收回。

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走廊里，他喃喃道：“还真是出息了。”



偏差

梁悦宜和江知霖的绯闻传得家里人都已知道。

起因是江知霖在学生会的学长有事找他, 但打他电话打不通，后来不知道从哪里要来家里的号码，打到揽云筑。

淑琴阿姨接的这通电话。

学长多嘴问了句：“是和女朋友出去玩了吗？”

女朋友？

淑琴阿姨当即盘问了个遍, 从男生那里问出女朋友是梁悦宜，前些日子还被带到学生会的聚餐上。

挂了电话，淑琴阿姨藏不住话，立马跑到书房和老爷子说了。

当时江健柏刚回家, 踏进书房，听到这话，不由得大笑道：“我先前就说，将来要是两个孩子互相有意，干脆凑一对得了, 省时省力，重要的是爸你还放心。”

江老爷子没吭声, 躬身练着毛笔字，写下好几个，总觉得哪里不对味。

写到后面, 心境变了, 老爷子放下笔, 长长地叹口气说：“你不懂。”

江健柏一脸茫然，“我怎麽不懂了？”

老爷子看看他, 又看看淑琴阿姨, 又不说话了。

江健柏挥挥手让淑琴阿姨去忙，他则坐在桌前的黄花梨圈椅：“要不是小煊有女朋友，我都想撮合他和小宜。小宜多好, 乖巧听话又贴心，长得又漂亮, 要是让外面哪个男的追去，我不放心。”

老爷子擡起眼皮，淡声问：“你怎麽不说阅川？”

江健柏摇着头说：“阅川那孩子吧，要有能力有能力，要有长相有长相，我这个大伯可做不了他的主，就是爸您恐怕也难做这个主吧？”

那倒是，放眼望去整个江家，就连他去世的父母，都做不了他的主。

中午，江家人在朝南的饭厅吃饭。

江健柏说起这事：“小霖啊，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江知霖奋力啃半只烤猪蹄，闻言“啊”一声，连连摇头：“没有啊。”

江健柏一副“我什麽都知道”的心知肚明，笑着说：”“还瞒着我们呢？你和小宜，难道不是在交往吗？”

全桌人的目光嗖地落在他们俩身上，尤其是前一秒才刚刚知道的江芷与江煊。

“咳咳咳。”梁悦宜差点儿被呛到，捂着嘴咳个不停。

一旁的江阅川自然而然地替她拍着背脊，转头让淑琴阿姨去倒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