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霖着急地问：“你有什麽安排？”

梁悦宜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清新寡淡的柠檬水，她垂下眸说：“我通过学校的支教面试，等期末结束休息两三天后出发前往支教学校。”

江知霖没料到她不声不响提前做了安排，“啊”了一声。

服务生推车进来上菜，点的是鸳鸯锅，不辣和辣的各占一半，其余涮菜占满半张圆桌。

包厢里一时只有端菜的动静，上完菜，服务生替他们掩上门，整个包间即刻陷入一片巨大的沉默。

没有谁主动开口。

迟钝如江知霖，他也敏感地察觉到此时的氛围不对劲，或者说是他哥的情绪不佳，因此他还是不开口为好，免得触霉头。

锅底很快煮沸，热气迅速蒸腾，视线变得模糊。

江阅川定定地看着她，问道：“和爷爷说过了？”

梁悦宜的视线始终落在眼前的水杯，柠檬水轻微起着微颤的波纹。

她摇摇头。

江阅川说：“所以这次是先斩后奏？”

梁悦宜听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偏差

“所以, 这次是先斩后奏？”

江阅川的语气平淡，可江知霖也听出他哥话里透出一丝不高兴的意味。

而梁悦宜垂首端正坐在八仙椅，一声不吭。

空气似乎有些僵滞, 只有桌上的火锅汤底扑腾地煮沸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煮开了。”江知霖弱弱地开口，被他哥的视线一扫而过，他立刻又闭上嘴。

红油锅底的辣椒剧烈翻滚, 像是在抗议，赶紧喂它吃的。

香气四溢，飘入鼻腔，江知霖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小声提醒：“我们还吃不吃了？”

他哥没发话, 他不敢动手，谁让他在他哥面前怂呢？

两厢僵持之下, 还是梁悦宜没忍住，对上江阅川的眼眸却又飞快避开：“我就是……”

声音顿了顿，像隔了层水雾闷闷的, “如果提前说了, 你们也不会同意的。但我就是想过去。”

不是体验生活, 也不是t新奇好玩。

梁悦宜报名的时候便在想，若是她没被带到江家, 她或许不会到S大念书。

失去亲人的她, 可能会被街坊邻居接济，勉强读完义务教育。

也可能她会被直接送到福利院，毕竟那年她连小学还没毕业, 可能长大后，连火锅这东西都吃不了一次。

说她矫情也好, 无病呻吟也罢，梁悦宜自认为掩饰得很好，但偶尔还是会冒出那些敏感的小情绪。

江知霖全程旁观，以为事态越来越严重，他鼓起勇气说了句：“哥，小宜要哭了。”

梁悦宜猛地转头，迅速否认：“我哪有要哭啊？”

“你看，眼眶都红了。”江知霖不留情面地拆她的台。

梁悦宜不想再和他说话，哭是没有的。

她擡起头看向对面，水汽往上漂浮，她看不清江阅川的表情，她不安地唤道：“阅川哥哥……”

江阅川似乎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你自己说服爷爷，我没其他意见。”

“你不生气了吗？”她驱散水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

江阅川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转而擡擡下巴说：“吃吧。”

“终于可以吃了。”江知霖没心没肺地说，手脚利索地快速下了一盘肉。

一半拨给菌菇锅底，另一半下到辣锅。

梁悦宜仍有些惴惴不安，这一个月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惊险刺激，她一个劲地光顾着喝水。

牛肉煮八秒便可捞起来，江知霖已经饿了发颤，一双筷子夹起几片牛肉卷，边吃边问：“你这支教要几天啊？过年前能回来吗？”

又问到梁悦宜不敢说的雷区。

梁悦宜心知躲不了，还是提前交代，索性说了：“回不来，过年也在那里。”

周遭的气氛仿佛静了静，江知霖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试探性地问：“你应该不是想长期留在那里支教吧？”

江阅川冷声打断：“再多话，把你扔到莫桑比克。”

江知霖平白被说很不爽，但此时又忍不住问：“那又是哪里？”

江阅川从红油辣锅里捞过一片牛肉卷，难得耐心地说：“非洲的东南部国家，常青的海外分公司有在那里，你把滑雪的心思放到那里，爷爷会很欣慰。”

江知霖蓦地闭上嘴，眼见着江阅川拿筷子夹起那片牛肉，他好心提醒道：“哥，那是辣的，你吃不了。”

江阅川停下手上的动作，面色淡淡望向他：“我知道。”

筷子方向一转，牛肉落在梁悦宜的碗里，他补充说，“我不是吃不了，我只是不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