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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替代(75)

作者:取名狂魔小洋 阅读记录
祝恩问孩子要怎麽办。周迎暄看向她,突然崩溃大哭,祝恩听她说着,也掉起眼泪。

一席话说完,祝恩最后问:“那孩子的名字呢?”

日头正好,周迎暄看向窗外,干涸的眼角发疼。

“就叫晴朗,天气晴朗的晴朗。”

两个月后,周迎暄打算去尼斯,那里气候不错,适合疗养。临行前,她让原本要陪伴自己的 Emma 去方家。

“好好照顾那个孩子,”她请求道,“就像照顾我长大那样。”

Emma 抹着泪郑重应下,然后送别周迎暄。

周迎暄离开巴黎,转去尼斯的海滨庄园休养。庄园里专门配备了医疗团队随时待命,但周迎暄觉得自己很好,除了有些失眠之外没什麽问题,根本不需要这些。

可其他人放心不下,还安排了心理医生每周跟她谈一次话。周迎暄也不排斥,定时定点完成一周一次的任务。

她会和医生分享烦心事,琐碎细微如扣子从衣服上掉下,睡不好觉总是醒,新来的厨师做饭不好吃之类,就连庭院里的花花草草也受过她数落。什麽都说了个遍,唯独不提及往事,像全都忘了,像不曾痛苦过。

心理医生很快改变手段,不再要求周迎暄跟她当面坦诉内心。她给了周迎暄一个任务,写作。周迎暄必须得写日记或者信,记录自己的想法,想到什麽写什麽。如果周迎暄觉得可以,就把写下的东西放到她房间门口的信箱里,她再查看。

周迎暄接过医生递来的记事本和信纸,觉得新任务同样很简单。她把那些无足轻重的烦恼小事换成笔墨写在记事本上,大大方方放进医生的信箱里。和之前没两样,只是医患谈话的阵地从现实改为了纸面。

剩下的信纸周迎暄没有动,随手一放就忘在脑后。

直到有一天,大风吹进书房,墨水瓶压着的那摞信纸哗哗翻动着像要挣脱禁锢,周迎暄才注意到。

风声,纸张翻飞声,突然勾起她的回忆。周迎暄想起她曾收到过的情书,即使实物不在眼前,她好像也能看到信上的字字句句,清楚无比。

那时没有认认真真地写信回複,当下想起来,她很后悔,曾经没再多说一些,多表达一些。

她决心现在写一封。

周迎暄展平信纸,提笔写下擡头,思索起正文该写什麽。风渐小,轻轻拂过她也毫无察觉,一如流动的无意识。

她回过神来一看,纸上已写了三个字。

「我恨你。」

笔端停顿的地方洇开墨痕。周迎暄瞳孔张大。

她怎麽可以恨他。他那麽爱她,她怎麽可以恨他。

但周迎暄的确恨他。

在遇见方朔之前,她也不相信永恒,可他总是提起、总是坚信,她也就愿意相信他的话,相信他们注定要相爱。他们曾俗气地盟誓,说以后没有生离只有死别。但没想到死亡会来得这样早,这样突然,这样惨烈。

幻想过的美好,许诺过的永恒,都成了穿肠毒药。她像被抛弃在巷子深处的流浪狗,眼看着疼痛把自己的肺腑腐蚀。

周迎暄不止恨他,也恨自己。

当无可替代的灵魂伴侣消失,该如何度过剩下的生命?

有时想,如果早知道今日的结局,还不如当时就没有遇见这个人,不管是生是死,是早是晚,最后日子也许还能过得下去。可一旦遇见过,就知道这样的人,绝无仅有,一生一次。往后某某某,都将黯然失色如苍白浮云。

周迎暄又发作了,在急促的呼吸中陷入黑暗。

她醒来后,看着输液袋里点滴掉下才明白,原来自己确实还没完全好。

爱似乎并不因其对象消失而消失。周迎暄至今不知道,他们爱情发生的原因。但她想,爱情消失总是会有很多原因的。如果有一天她不再爱方朔,也许就能彻底痊愈了。

怀着这样的念头,她又写了很多信,想写我不爱你了,我真的要开始新生活了等等。但最后,笔端凝滞又放下,只留下一摞唯有擡头与落款的空白信纸。

第一年周迎暄的精神状态很差,到了第二年稍好,发病频率降低了很多,对生活也找回了一些兴趣。

她重新开始弹琴了,虽然生疏很久,但好在肌肉记忆比人脑牢靠,没花几天又是行云流水。

周迎暄在琴房里往往一待就是一天,直到指尖打颤才会休息。手累,心却安宁很多。她偶尔会听见熟悉的声音,可擡头又看不见半个影子。每当这时,她也不再哭了,只是平静地低下头继续弹奏。

没有走出过庭院外的黑色铁门,周迎暄就生活在庄园里,与世隔绝。逢年过节或閑下来,人们会去看她。谁也不提方朔,好像大家都已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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