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喜欢吃鱼，但还是比不上红烧肉，只是不怎麽让他碰以后，鱼就变成最好吃的了。

今天这甘师傅做的鱼出乎他意料的好，那道麒麟鱼清蒸的却非常入味儿，这道鳝鱼也算是擦了个鱼肉的边，好吃的不像话了！

谁家把菜做的这麽好吃啊？这不是要把人变成饭桶嘛！

“呵呵，那看起来这道红烧马鞍桥，咱们这小甘师傅也做的很不错了。”卞老爷子笑呵呵的，也夹了一块鳝鱼吃，鳝鱼一进嘴，他的神情就有些僵。

他有些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和不确定，忙嘬了一口，软烂的鳝鱼肉就服帖地脱了出来，一股炸过的鳝鱼特有的鲜香味儿充盈了齿间。

卞老爷子又夹了一块鳝鱼，然后接连吃了好几块，这主桌上的人都“斯文”，至少是被迫斯文，见他喜欢吃没人跟他抢。

连吃了几口后，他的眼眶里竟然浮起了一丝湿意，手也有些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索性放下了筷子。

“这道菜……”卞老爷子一开口的声音有些发涩，“也是那小甘师傅烧的吗？”

“是的呢，这道红烧马鞍桥，是咱们甘大厨的拿手好菜之一，您老吃着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

“这味道……可太怀念了。”卞老爷子拿餐巾纸擦了擦眼角，旁边王老爷子有点担忧地抓住他的手臂。

“老哥哥你还好吧？情绪不要太激动啊，来喝口汤缓一缓。”

卞老爷子接过汤碗喝了小口，柔顺的乌鱼蛋汤吃进胃里，让他好受了许多。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知道这道菜可能有什麽问题，但又不敢问，怕再勾起卞老爷子的情绪，这人年纪大了，最忌讳大喜大怒！

“唉，让你们看笑话了。”卞老爷子放下碗，轻舒了口气，看向那盘鳝鱼的目光很是複杂，带着点儿怀念，“这道红烧马鞍桥是我们酒楼的招牌菜之一，跟别家做出来的都不一样，自从酒楼倒闭后，这几十年间我就再也没吃过这个味道了，没想到这次竟然在这里吃到了。”

“哇，听起来很神奇啊，这是……老爷子您家的味道？”



第54章 前尘往事

面对衆人好奇的眼神, 卞老爷子先是点了点头，但没有立刻开口，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之后才缓缓说道。

“你们年轻可能不知道, 老时候做酒楼的生意跟现在不太一样, 现在开酒楼老板可以不用懂厨房里的事，请人管理就行了, 但以前酒楼的东家，不说会做菜的吧，那是一定要会吃的，自家酒楼里大师傅做菜的味道都要知晓，跟他们的关系也很亲近，如此既能留得住大师傅, 也不会被他们忽悠。”

“我们酒楼里就有个做淮扬菜的大师傅，这道红烧马鞍桥是他的拿手好菜，也是我童年时期的记忆。”

“老爷子，那您这酒楼肯定是当年的名店吧，这菜这麽好吃呢！”小黄羡慕地说, 他跟着照顾了卞老爷子几年，在他面前比别人要跳脱，因此也就属他敢这样随意插话。

卞老爷子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们酒楼并非特别有名，在当地也就是中等偏上而已。”

“啊？不会吧, 这菜做的这麽好吃，也只能算是中等啊？”小黄惊讶极了，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盘鳝鱼, 直接怀疑人生。

他跟在卞老爷子身边, 也算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真觉得今天吃的菜是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啊！

这都只是中等？

“呵呵, 并不是如此，这道菜啊以前可不是这个味道。”卞老爷子笑着摇头，“听大师傅说，酒楼里以前有位手艺很好的厨娘，祖上一直住在京城，是逃难过来的，他以前帮过那厨娘几次，关系还不错。那厨娘帮他将这道菜改良了一些，味道比以前细腻，更要滋味得多，才是你们现在吃的这个味儿。”

“原来如此，这道菜还是两个大师傅共同研究出来啊，难怪味道这麽好！”

“是这样的，自从我家败落后，局势越发紧张，那位大师傅远走他乡投奔亲戚去了，这味道我就再也没吃到过，没想到啊……”

“难不成今儿这位甘大厨就是那个大师傅的传人？或者是那个厨娘的传人？”王老爷子忍不住接口问道。

“这我不清楚，不过……”卞老爷子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肯定不是那位厨娘的传人，因为在我出生的xh前几年她就已经去世了，据大师傅说她去世的时候才十几岁，并没有任何后代和传人留下来。”

“啊！”小黄惊呼，“怎麽会这样！才十几岁就……这也太惨了吧！”

“乱世中，家国破碎，人命如草芥。”卞老爷子语气沉沉，他早已看过了太多太多的死亡，那位厨娘的遭遇只是时代的一个微小缩影，历史的一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