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水云，茶凉了。”

“柳水云，今日你来出摊。”

“柳水云，不许和旁的孩子逞意气。”

柳水云记得师傅对他不宽容，常常打骂他，但他现下确实只记得他零星的一些好。

遇到徐嫦辉，他没见过有人对他温柔至此，他从没有听到过一个人宛宛地唤他一声“柳水云”。

恍然半生，他又听到了这个声音，再唤他“柳水云”。

徐嫦辉看着柳水云呆愣的样子，看来他就是柳水云无疑。

徐嫦辉又说道：“柳水云，仙门对不起你，我们每月都有弟子下山，为你捎些吃食或是日常用度。”

“没想到，你还是葬身火海，我们于你有愧，若有来世，我愿将我的荣华还你，只愿你不再流落街头。”

“对不起。”徐嫦辉说着，低下头以捂住了脸，抽泣起来。

柳水云好像浑身的力气散尽，嘴角浮现一抹微乎其微的笑。

“徐嫦辉，不是你对不起我，我不怪你。”说着柳水云又站了起来。

“你有没有听过山下的一首歌谣？”柳水云突然问道。

徐嫦辉忍住哭声，泪眼斑驳看着他。

“柳枝昂，人忆长，清茶一盏，却不浇愁肠；

水云扬，苦霞亡，可堪回首？情不得衷肠。”

柳水云轻哼着，不知道徐嫦辉听到没有。

这首歌谣很短，音韵也平平，但柳水云听过的曲儿只有这一首，还是从路边卖艺的老儿那儿听来的。

只是因为那日下午，白昼漫长，他坐在柳荫下，摊位冷清。

听得这歌里有他的名字，所以多听了几遍。

不想柳水云记了半生。

这歌也唱着，他作为柳水云的结局。

柳水云感觉到虚境在慢慢消散，他闭上眼睛，他偷来李彻的人生欢快了许久。

此时李彻的回忆在脑海中一点点重现。

柳水云不禁想问，李彻怎麽这麽幸福？

“柳水云。”徐嫦辉唤他。

柳水云睁开眼，徐嫦辉也在慢慢消散。

眼前红色喜袍的女子与记忆里一身白衣在院中挑拣药材的佳人影重合。

柳水云最后说了一句：“徐嫦辉，对不起。”

柳水云好像一切都做错了，他这一辈子好像怎麽都是个错，太难了。

虚境消失，五人回到了来时的船上。

或许是在虚境中未受什麽伤的缘故，柳水云率先醒来。

他醒来便看见倒在地上的其余四人。

现在就是夺鬼笛，杀顾诀、洛翎的最好时机。

柳水云站起身，船身忽然晃蕩起来，他又跌坐下去。

他顾不得许多，爬到洛翎身边，此时鬼笛就被她拽在手里。

柳水云，不费力就将鬼笛拿到自己手上，嘴角扯出一抹笑。

拿着那鬼笛，柳水云仿佛听到了远处的一声轻唤。

“柳水云。”

那是徐嫦辉的声音。

徐嫦辉死于鬼笛，她的魂魄也当被囚困于此笛。

“徐嫦辉。”柳水云喊道。

无人回应。

徐嫦辉的话又出现在他脑海里。

“若有来世，我愿将我的荣华还你，只愿你不再流落街头。”

柳水云迟疑了。

若有来世，来世。

此时乔之欢醒来，看到拿着鬼笛的乔之筠，心下一惊，连忙施法将柳水云手中的鬼笛击飞。

柳水云看到乔之欢醒来，也不费力去夺鬼笛，只是纵身一跃，跳到望海之中。

“站住！”乔之欢喊道。

乔之欢刚站起身，又是一阵颠簸，她只得坐下。

乔之欢迅速施法将鬼笛收在手里，又怀疑这不是真的鬼笛，便将鬼笛施法纳入洛翎体内，也跳到望海追拿乔之筠去了。

此时洛翎才醒来，便见到乔之欢跳下水去。

发觉鬼笛已经在体内，便松了口气。

只见易欢也醒了。

易欢四顾不见乔之筠，心里有些惊慌。

洛翎走了过来，从袖中找出一张符纸，以灵力在上面画了什麽。

易欢说道：“你，你竟敢用鬼符！”

“用又如何？我做事还轮不到你置喙。”说着洛翎便将那符纸印到顾诀身上。

只见那符纸化作一圈一圈的灵锁捆住了顾诀。

“你一个小荷妖，竟敢动尊上！胆大包天！”易欢说道，眉头紧锁，像是十分不信。

“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说着洛翎又将一符印到易欢头上。

易欢也被捆了起来。

易欢便开始叫喊：“尊上，尊上！”

船上的下人闻声而来。

看着洛翎却不敢冒然向前。

顾诀似有所感，缓缓睁开双眼，因为在羿医堂地宫的黑暗里待久了，有些不适应这里的光亮，刚一睁眼便看见身上的灵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