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他不赌那口气，如果他是自己去给她送伞，他们之间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如果……

他实在有太多如果。

周秉文走到梁琼方才站过的马路牙子上站着，指间的半截香烟竟然还闪烁着隐隐火星。

他再次想起梁琼的手，夹着香烟的手，对折地图的手，吃饭时端碗喝汤的手，开会时放在各色桌面上的手，走路时在身侧摇摆的手……她的手指依然纤长如葱，并没有戴戒指，连痕迹都没有。

他没有查到她和顾远哲结婚的证据，但他们的关系……他说不清。

周秉文仰头看向对面酒店，将指间的半截香烟送到唇边。

脑海里闪过梁琼噙着香烟的唇，鼻间似乎再次闻到独属于她的气息。

极轻极淡的柚花香，清新中带一点酸甜，是他送给她的，独属于她的香水。

曾经让他戒了烟的人，如今自己倒抽起烟来了。

含住，深吸。

苦涩而浓烈的烟草味一股脑沖进胸腔，已戒烟多年的人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抖筛似的，不由自主朝前弯去。

一台电动车剎停在他身侧，他连忙起身后退，摆手致歉，骑车的人重新啓动车子，不忘骂一句，“找死啊！”

周秉文从咳嗽中缓过来，听见这句话，没来由笑了。



不熟

电梯门打开前，19岁的周秉文伸出双手捂住20岁的梁琼的眼睛，“不许偷看。”

梁琼抓着他的手背，伸出腿试探着往前走，抗议道：“你要不要自己试试你这遮得有多严实？”

“想骗我松手？”

梁琼诡笑不语。

走了十几步之后，空气里盈满清新甜蜜的花草香，梁琼脚往前探，身体忽地往下一跌，“哎哟！”

周秉文立即将她抱住，“怎麽了？”

遮在眼前的双手如愿撤去，梁琼迫不及待睁眼，瞬间傻在原地。

“天吶，好美！”

梦一般的场景。

南城宾馆三十三楼外沿悬空挑出的玻璃长廊从上到下整整一圈布满了各色玫瑰花、柠檬树和热带绿植，参差层叠，色彩缤纷，仿佛一步从冬天踏入春天。

周秉文还在忙着检查她的脚，“你没事吧，踢到了还是扭到了？”

梁琼转身，双手挂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在他嘴上亲一下，娇笑道：“笨蛋弟弟，你怎麽这麽好骗？”

周秉文双手掐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咬一口，“小骗子，又骗我。”

梁琼嬉笑着推开他，转身跑进花园里。

眼前是璀璨绚烂的玫瑰花园，脚下是如诗如画的尘世烟火，远处是沿着城市边际线缓缓坠落的红日。

原来世上真有美得让人不能呼吸的风景。

周秉文握住她的手，侧头垂眸，静静凝视她的脸，“跟你想象的空中花园有没有一点像？”

梁琼转身偎进他怀里，擡头与他对视，满心感叹：“好美。”

周秉文张开双手将她环住，清亮的眼眸映着橘色夕阳的光，“总有一天，我会送你一座真正的巴比伦空中花园。”

梁琼踮起脚，轻轻吻他的唇。

他们在夕阳花香里接吻，在星灯焰火下接吻，也在……酒店套房的床上接吻。

年轻的身体经受不住热烈爱意的炙烤。

“梁琼，琼琼……宝贝……姐姐……再试一次，好不好？”

……

梁琼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跳快得在耳边轰隆隆响，她抓紧被子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许久才渐渐平抑下狂乱的呼吸和心跳。

淋漓大汗湿透了睡衣和头发，梁琼掀开被子起床，迅速沖了个澡。

清晨五点半，窗外天空才刚过滤一些黑色，透着浓郁的深灰。

梁琼已经没有睡意，换上运动套装，戴着蓝牙耳机，出酒店，绕到旁边护城河，沿着河道跑了起来。

晨曦一点点从密网中透露出来，清风温柔地吹拂面颊，杂乱的思绪和欲/念在一往无前的跑步过程中渐渐被抛之脑后。

东边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梁琼掉头往回跑，跑了没多久，身侧不知什麽时候跟上来一个年轻男人。

梁琼戴着耳机，男人便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你好？”

梁琼瞥他一眼，加快速度朝前跑去，男人转眼又跟了上来，这次他直接上手拿掉梁琼的一只耳机，抢到她前面与她面对面倒退着跑。

“你每天早上都来这里跑步吗？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梁琼放慢速度，冷眼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清瘦白净细眉嫩眼，大概觉得自己有几分颜色就可以到处开染坊。

她伸手拿回耳机，“没见过你摘我耳机？抢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