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珵将案几上的纸笔挪开，腾出地方来：“自己褪裤，趴上来。”

宁玺知道大哥身体不好，凡事都尽量不惹他生气，就算大哥要动手打人了，也是乖乖趴好的。他没有任何犹豫，把裤子褪到膝弯，贴着案几伏下去：“我好了，大哥打吧。”

宁珵拿了一柄戒尺在手上，看他趴好，对着臀尖一处拍了下去，清脆的一声“啪”，宁玺轻轻抖了抖。

因为宁珵身体不好，连打人也不是很疼，宁玺觉得至少比君川哥哥打得轻多了，还好今天君川哥哥没过来。

宁珵当然也知道这个，不过他还是有办法让小孩吃到教训，戒尺并不将伤痕铺开，反而专往臀尖那一处落，连续四五下之后，便有一道红红的尺痕横亘在肉团上，宁玺开始抽冷气。

“啊！”再一戒尺叠加上去，宁玺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又连续落了十来下，那道伤痕变成深红色，宁玺禁不住疼，下意识地动了下：“大哥，疼······”

“打你就是为了让你疼！”可戒尺擡起来，还没落下，外头便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是小厮的声音：“长公子，二公子，庭晣到府上了！”

宁珵眉头一蹙。

庭晣跪在厅上，看着坐在前方的侯爷，一言不发。

宁钦立玩着手中的茶盏，也久久没有说话，直到他觉得自己心情足够平静了，才出声：“你不会觉得你回来跪一跪，说点什麽，这件事就过去了吧？”

“庭晣不敢，庭晣知道西芷是天下罕有的宝物，又为任夫人所有，几乎可说无价。侯爷救沈庄主一命，庭晣自然要来还一命。”

庭晣虽然在师父跟前整日撒娇，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但是面对宁钦立，却没有一点害怕，话说得滴水不漏。

宁钦立早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庭晣是难得的聪明人，绝不下于慎洛，当初放了他走，宁钦立很是可惜，如今有机会把人要回来，他不会放过。

“你说要还我一命？你用什麽还？”

“庭晣手中没有别人的命，只能以己之身，听从侯爷差遣。”

总算是让他自己把话说出来了，可是宁钦立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见颀长的身影缓缓入内来：“父亲。”

宁钦立心里一梗，但凡宁珵出现，他的事一定要黄。

“你来做什麽？”

宁珵没有回答父亲，只扭头一瞥，冷冷道：“喜欢跪就滚出去跪！”

庭晣周身一抖，看看大哥，又看看侯爷，最后还是识相地起身出去了。

宁珵平静道：“西芷是我拿的，父亲要以什麽交换，同我说就是，不必为难庭晣。”

“你知道，我也不会为难他，我不过是想把他留在身边。”

“父亲已经有了洛儿，不够吗？”

“聪明的人在身边，无论如何是不嫌多的。”

宁珵知道，他的父亲要在朝廷站稳脚跟，势必得扩充实力，网罗人才，这不能苛责他，可是，他到底不愿意庭晣为难。

“父亲，您有没有想过玺儿？”

宁钦立不解，擡眸望向他。

厅外，庭晣跪了一会，宁玺便来了，跪在他身边：“庭晣。”

“宁玺，你跪什麽？你快回去。”

宁玺确实不聪明，但他没有蠢到什麽也意识不到的程度。他垂着头，说：“如果我聪明一点就好了，如果我聪明一点，可能去偷步月的就是我，爹爹希望带在身边的也是我，你就不用去做危险的事了。”

庭晣有些动容，他们俩感情一直很好，但是他印象中，宁玺始终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从来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宁玺，说什麽傻话？我是你的陪读，侯府的人嘛，肯定要为侯爷办事的。”

宁玺摇摇头：“你不是什麽陪读，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在他没有父亲和大哥陪伴的日子里，是庭晣陪着他一天一天长大的。他们读书，写字，爬树，抓鸟，摸鱼，所有的事情，都是庭晣和他一起做的。

宁钦立远远地看了好一会儿外头两个孩子，想起几年前宁玺已然“失去”过一次庭晣，似乎回回都这样带走庭晣，对宁玺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大概确认父亲不会再有什麽心思，宁珵转而问道：“洛儿也回来了？”

“嗯，回徐宅了。”

宁珵微微转头，吩咐小厮：“去一趟徐宅，请慎公子来一趟。”又对父亲道，“庭晣且交给我吧。”

宁钦立颓然地挥挥手：“随你吧。”

今日阳光暖和，晒得人懒洋洋的，在地上投下浅浅的影子。庭晣看见那光影，擡头唤道：“大哥。”

“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