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用力推开了那道通往她身边的门。

彩色灯光在昏暗的酒吧中闪个不停，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在大声交谈着。

我的目光紧张地搜寻着她的身影。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努力压抑着颤抖的声音询问她。

“我……我到午夜红茶了。你现在在哪个位置，我去找你。”

“喂？Echo？”

……

一阵嘈杂，我屏息等待着。

“路沉。”

她叫着我的名字。

这令我心动不已、血液震颤的声音，在电话里，和我的身后，同时响起。

我站在原地怔住，一度怀疑自己的听力被烦嚣的环境影响。

不过在她开口第二次叫我之前，我迅速地、带着不可思议的激动情绪回头了。

果然，她就在我身后不远处。

一袭红裙，黑色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明眸清澈，红唇轻啓，颈间坠着一颗水滴形的翠绿。

在酒吧中穿着各异的玩乐人群、花花绿绿的酒水饮料、不远处正在沉浸表演的乐队，好像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黑白模糊。

我眼中，只有她，仍是彩色。

第 17 章

我以前以为，爱情电影中的那些男女主角重逢时，总是用一些夸张的慢镜头，实在无聊又浮夸。即便是心中起伏万千，那也不至于如此的眼含热泪、双手颤抖。甚至许多情节发展至此时，误会还未解除，就要热烈地吻在一起。

尤其配上煽情的背景音乐，这种令人难受的肉麻感觉更甚。

过去，每每看到这些电影桥段，言颐可都会感动到忍不住要落泪。

我心中当然也多少会有些波澜，不过，我根本不愿承认我会因为爱情电影而情绪起伏。

我只会告诉她，没必要因为别人编造的爱情故事流眼泪。

这时候，她就会淡淡笑一笑，批评我不懂感情。

接着，我便会向她狡辩，说我并非不懂感情，而是我坚信我与她不会分开，所以对这种重逢桥段毫无代入感。

可其实我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我对于这种失而複得、破镜重圆的爱情，有着本能的抗拒。

準确地来说，是害怕。

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小父母关系不和给我造成了什麽童年阴影，我自从与言颐可在一起之后，就害怕与她分开。

我害怕人生不像电影，可以按照编剧既定的剧本来演绎。

我害怕我与她分开，多年之后不是人海中一眼万年的重逢，而是此生不複相见。

我害怕我们分开之后，会将所有美好的回忆丢掉，带着恶劣的记忆，最终变成彼此厌弃的癡男怨女……

眼前的场景让我回想起了自己以往的傲慢，和傲慢之下躲藏的胆怯。

只是没想到，当时口是心非的回旋镖，现在正好扎在了我身上——

眼含热泪、双手颤抖的是我自己。

站在原地，激动到血液都要停滞的是我自己。

视线中把所有背景模糊、只留下她清晰身影的，是我自己。

失去而快要複得、破镜也即将重圆的，是我自己。

我嘴角机械地扯出一个弧度，像是在嘲笑过去不懂事的我。

今晚是我回国之后第三次见到她。

不同于第一次的突兀尴尬、第二次的隐蔽身份和表露心意。

这次，已经被完全识破的我，是以完完整整的路沉的身份来见她。

不必装作线上网友打探态度，不必躲藏隐瞒任何事情。

我会毫无保留的把所有事情讲给她听。

剧烈的感情波动，使我的头脑还在发懵。

而我的身体先于我的大脑清醒过来。

我不顾周围人群，快步上前拥住了她。

我原本打算，找一个远离人群的安静卡座，与她坐下来好好聊聊。

又或者，在拥抱她的同时，贴在她耳边将我的複杂心情告诉她。

可此时我能感觉到我胸腔缺氧，鼻间酸涩，喉咙也抽紧。

我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努力忍耐，压制着眼泪。

她的手臂好像在迟疑，几秒后还是轻轻覆在了我的后背。

“你戴上我以前送你的手链了？”

我无声地点头，眼泪已不再受我的控制和约束，肆意涌出。

“我也戴了你以前送我的项链。”她在我耳边说到。

她所说的，就是颈间的那枚翠绿色的水滴形玉质吊坠。

吊坠背面，是用细细的金丝嵌进去的小鹿图案。

“言颐可，原谅我好不好？”

我抽噎着，不自觉地用力抱她，像是要让她揉进我胸膛。

“我真的，不能再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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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在午夜红茶，我想阿旭应该也看到我与言颐可相拥的画面，我第二天看手机时发现他在淩晨给我发消息祝贺我“複合快乐”，并说了几句友好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