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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在干什麽?真是难得看到他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我忍笑移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他身上冰凉,抱他跟抱个雪人已没啥区别。我感觉他身子微微一颤,于是强忍着冰冷的寒意,将他又用力抱了抱,“傻瓜,我怎麽会这样想呢?我知道这次让你跟了我回去,其实是你额娘的意思。她出嫁十年,想念家乡的亲人却无法得以相见,所以才会希望你能代替她回叶赫看看……你额娘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海真告诉我,这些年她经常因为想家半夜里偷偷掉眼泪,可却从不在外人面前多提一字半句。皇太极,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额娘的心意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我不信你是努尔哈赤派来监视我的人,我也不怕你是监视我的人。”
他一动不动,好半天僵硬的身体才缓缓放松,竟像只小猫般柔软乖巧地窝进我的怀里。
“东哥……有你在,真的很好……”
车队抵达叶赫西城时已近黄昏,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布扬古竟然亲自出城相迎,印象中的他可并非是个热心之人。
夜晚设宴,皇太极紧挨着我坐,脸上居然挂着一丝怕生似的怯懦,我知道他这又是在装疯卖傻。果不其然,布扬古和那林布禄等人见皇太极一脸的孬样,根本就没再把他放在眼里,把他从眼前完全忽略掉。就连与皇太极年龄相仿的一些所谓的堂弟堂侄们,竟也是带着鄙夷不屑的眼光不断藐视他。
整晚,皇太极都只是闷头吃饭,连一句话也没说,完美地扮演了一个隐形人的角色。一想到他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缜密,不知还背负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深沉,我不禁对他又惧又怜,既害怕他的城府,又怜惜他的弱小。于是我推脱长途跋涉身体困乏,早早地带着他离开喧闹的酒宴。
葛戴早在房内弄妥一切,等着我们回来。我见她手脚比之前愈发麻利了,不觉大感欣慰。
“布扬古贝勒爷在西厢备了八阿哥的房间,随行的奴才丫鬟已经全拨过去了,奴婢想问问爷的意思,您是现下就要歇了,还是等消了食再过去?”
皇太极闷着头不说话,我坐在凳子上对镜卸妆,从镜子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困的话就再陪我说会儿话吧。这里不比费阿拉,你若是睡不习惯那也只得将就着了。”其实我也有认床的毛病,不过还行,不是很严重。
“爷?”葛戴干巴巴地等着答複。
皇太极却一直没吭声。
“怎麽了?”我诧异地转过身来,“今儿个怎麽不高兴了?谁又惹你不痛快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突然擡起头来,眉心紧凝,“什麽思女心切,郁悒成疾,我一晚上都没听他们提起一点你额娘的事情。”
我正在摘耳环的手僵在半空,愣了好半天才艰涩地说:“也许,那也不过就是个托词。”
“是啊,托词……那用这个托词诓你回来的目的又是什麽?”他语音一转,我发现他表情肃然,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寒意,心中不由一凛。未待开口,他已冷笑,“今晚我睡在这里,也不用在北炕上铺褥子,我只和你一头睡。”
见他说得如此慎重,我竟心跳加快,胸口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压抑。他见我脸色难看,面色稍缓,轻声说:“也许只是我多虑。”
我摇摇头,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影笼罩下来。皇太极的话不无一定的道理,布扬古不会无缘无故地把我叫回来,单单只是为了省亲如此单纯。
躺下就没敢让自己睡实,眼睛虽然闭着,可耳朵里却格外清晰地听到廊下的水滴声,外屋葛戴的磨牙声,以及窗外传来的野猫凄厉的嘶叫。
这样一直撑到四更天,听到屋外悠远的响过打梆的声响,我才意识蒙眬地睡去,只觉得梦里衆生颠倒,淩乱地出现许多张狰狞的脸孔。那些脸孔渐渐放大,清晰,最后彙成三张脸孔,一张是Sam,一张是有宏,还有一张竟是我平日里看得最熟的脸——东哥。
Sam仍是一如既往地冷着脸,眉眼间却透着一股轻蔑,我见他嘴角嚅动,似在对我说些什麽,偏又听不清楚。正要追上去问他,眼前一晃,有宏沖了过来,惊惶失色地抓住我,厉声问:“你怎麽还不回来?你要在那里待到什麽时候?”
我想回去的!一直都想!我焦急地点头,想拉住他解释我的苦楚,可是眼前又是一花,竟是东哥从边上凄厉地伸出手来掐住了我,“这就是你能取代我的原因?你有什麽理由能取代我?你的沉默无为,和我又有什麽分别?凭什麽老天要让你来取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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