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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全三册)(135)



我也懒得再跟他计较,懒洋洋地踩着舢板跳上船。不一会儿,喀尔玛命令手下撑船渡河,我站在船头举目远眺,只见临江之畔的平原上拔地而起一座巍然古城。

喀尔玛见我观望,便饶有兴致地给我讲解。原来乌拉城分中城和内城,内城正南开门,略呈梯形状布局,周长近八百米,四角设角楼,偏北有一处了望台;中城呈不规则四边形,周长三千五百多米,中城共开城门三处,即东门、南门和北门,同内城一样,中城城墙四角也设有角楼。

我随听随点头,其实并没有往脑子里记多少,望着脚下的滚滚浑水有点心不在焉。

布占泰……不知他见了我,会是如何想法?

唉,脑子里真是一团乱,虽说早已抱定既来之则安之的毅然信念,但我有时难免仍会油然生出一种彷徨孤独的无措感。

船身猛地一晃,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回过神,发现原来船已靠岸。喀尔玛正指挥着奴才们搬东西,不厌其烦。布尔杭古却在一旁瞪着我示意我下船,我不屑与他啰唣,不等丫鬟来扶,直接踩着舢板麻利地从船头溜下平地。

“你……像什麽样子,没个规矩……”他追在我身后,压低声音抗议,我只当他在狗吠。

平坦的江岸平原上,蜿蜒飘来一串五彩的长龙,翻飞舞动的旌旗让我心神一凛,没等我想明白,喀尔玛已然笑道:“兄长真是性急难耐了啊……”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

我的心怦怦狂跳,勉强按捺住紧张的心绪。只见那队伍飞速靠近,布占泰一马当先,飞驰而来。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背后却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人墙。

布尔杭古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去吧!”顺势在我腰间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趔趄,站步不稳地向前沖了两沖,可是并没有因此摔倒,因为布占泰已抢先一步将我揽在怀里。

“东哥!”他喊了一声,然后扳正我的身子,眼神热烈而惊喜地打量着我,“东哥!果然是你——你到底还是来了……”

我很想下狠劲推开他,或者像当年初见时那般狠狠地踹他一脚,可惜身不由己。且不说布尔杭古就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就是满场的侍卫也绝不会让我讨到半分好去。于是,我只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用那种所谓娇柔的声音说道:“是。东哥见过贝勒爷!贝勒爷吉祥!”

布占泰一阵狂笑,当真是意气风发,得意非凡。

随后我便被他直接抱上马背,在衆人簇拥下浩浩蕩蕩地转向乌拉城。

婚礼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随着婚期的接近,我不免开始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估算着日子,建州方面也早该收到消息才对,可是……为何迟迟按兵不动?

夏始,当蝉声鸣响在耳边时,布尔杭古忽然收到叶赫递来的书信——那林布禄病逝。布尔杭古原为送婚使者,这时接了噩耗,竟是匆匆忙忙地弃我而去,将我一个人丢在了乌拉城。好在布占泰倒也并不性急,每日至房中探望,颇为循规蹈矩,并无过分的逾礼之举。大概他是想给我留个好印象,毕竟我已是他嘴边的一块肥肉,早晚都会被他吞下肚,也不争在这一时。

于是,我索性以婚使不在为借口,提出暂延婚期。布占泰倒也是个爽快人,立马答应等布尔杭古处理完族内丧事,再行婚礼。

我总算稍微舒了口气。

六月,天气转热,这一日布占泰未曾莅临,直到傍晚也未见他来例行报到,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但这个念头一会儿也就丢开了。他不来也好,最好是永远都不要来!

草草用罢晚膳,我躲在花棚架子底下纳凉,将小丫鬟嬷嬷一并遣开,不许她们跟着,免得看着心烦。竹藤躺椅上极为凉爽,我吹了会儿晚风,身上已不见汗意,眼皮困倦地打着架。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我倏然睁眼,恰好瞅见门口走马灯似的闯进一大帮人来。

“就是她!”为首的一名贵妇人愤慨地伸出莲花指,长长的指尖毫无分差地指中了我。

我依稀觉得她有点面善,可惜没工夫让我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就见贵妇身后如恶狼般扑出三四名体型彪悍的嬷嬷。我才惊呼一声,嘴里便被塞进了一颗圆滚滚的硬物,然后一条长布将我的嘴封了起来,手脚被她们粗暴地强按在地上,反绑于身后,用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啪!”一记耳光清脆响亮地落在我右侧脸颊上。

事出突然,惊骇之余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强睁着酸涩的眼睛,奋力挣扎,然而在意识到一切不过是徒劳,白白地消耗体力后,我由最初的惊慌惧怕逐渐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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