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内天满下场时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牛岛甜绘也没说什麽，端坐在教练椅上，表情平静。

她不可能任由运动员肆无忌惮的消耗自己的身体，用缩短职业生涯的方式去交换一场比赛的胜利。

宇内天满是这场比赛中运动量最大的人，他不能失去助跑，所以他每时每刻都在助跑，起跳。

其他人还能坚持，他必须下场了。

他接过月岛萤递过来的毛巾，轻声说了句谢谢后便随意的擦了擦自己的脸，随即将毛巾放了回去。

牛岛甜绘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宇内天满，他长而卷翘的头发有几绺已经挣脱了皮筋的束缚，被毛巾胡乱的擦过后微湿着垂在两颊，长睫压着眸色，掩住了那双猫眼里美好的流光。

他就这样站着，脸色看不出什麽异常，眼睛始终藏在羽睫下。

牛岛甜绘思索片刻后还是出声：“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却见宇内天满突然单膝跪地在她身前，额头抵在她的膝盖上，声音低低的：“身为王牌却没办法带领队伍走到最后，太难看了。”

他腿是软的，疲惫像是藤蔓一样紧紧缠绕在他的双腿，让他没办法自由的起跳。

牛岛甜绘叹气：“明明非常帅气，完全把我迷住了。”

月岛萤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只用余光偷瞄。

他沉默，不知道在和谁赌气似的。

牛岛甜绘任由他这样撒娇，手指帮他整理着额角的碎发。

宇内天满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很快便整理好心情，重新看回赛场。

比分来到了18:18，每轮间隙后都是两支队伍努力调整呼吸的微喘，如果裁判在这一刻宣布比赛结束的话，恐怕他们会直接躺在地上表演一个倒头就睡。

然而比赛没有结束，他们还是要从骨头和肌肉里压榨出最后的力量，去坚持站在赛场上。

“又是一记漂亮的抽刀扣球！这已经是灰崎选手整场比赛中第六次使用抽刀扣球了！满星连续得分，他们再次拿到了局点！”

解说的声音激昂，带动着场内观衆也不禁屏住呼吸，目光灼灼的看着赛场内。

“发个好球！”

是及川彻的发球轮次。

“大家都很辛苦了——”及川彻随手拍拍球，平举，像是在告诫自己，又好像是平静的预言：“发个好球。”

比赛的最后一局，满星局点，及川彻选择了孤注一掷，而不是保守进攻。

全力以赴的大力跳发。

“救一下！”格林感受自己痛到发麻的胳膊，大声提醒队友。

“约翰逊！”琼斯拼着撞上裁判椅的风险，在排球没有越过标志杆前将排球垫传回球场。

他那声嘶力竭的呼唤，被约翰逊听到了。

“交给我！”约翰逊跳起，他已经没办法跳得和第一局比赛时一样高了，疲惫无差别的找上每一个人，动一下都感觉到了肌肉撕裂又愈合的麻木。

他余光看见琼斯一头撞上裁判椅，差点将裁判撞下来，也看见琼斯连一刻也不敢停，连滚打爬的起身返回赛场。

也不知道是谁对着他一脸骄傲的说，在排球运动中，二传手永远要保持自己的优雅松弛。

被逼到了这种程度，这就是满星吗？

约翰逊挥臂时，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不对——无论是挥臂的节奏，还是找球的角度，都不太对。

他试图中途将微偏离轨道的手臂强行操控回正轨，却也只能勉强打中排球，到底失去了从前流畅从容的感觉。

……究竟是怎麽回事？

约翰逊不肯相信自己长久以来练习出的能力会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自己，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排球撞上一双胳膊。

“此路不通。”天童觉还是一如既往的笑，虽然他也累得要命。

排球砸在肉上发出闷响，又快速折返砸回地上，天童觉仔细的品味着这细微的不同。

琼斯扑过来救球时，距离排球落地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

他茫然的止住脚步，看向网的对面。

裁判示意比赛结束，满星胜利。

“天童！”

“你这混蛋拦得太準了吧哈哈哈哈——”

“……不要一边骂我一边夸我啊喂！”

“赢啦！我们满星第一场比赛赢啦！”

“夜久快累死了吧？”

“还没有死——但你要再这样拎我，离死就不远了！”

“别板着脸了萤，快过来！”

“宇内宇内！我们赢了！”

“知道了灰崎！你小子真是够帅的！”

“哈哈哈那是当然！”

“还是谦虚一点吧。”

“岩酱呜呜呜你就是最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