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瑾瑜沉默无声：“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一旦登上那个皇位，注定不可能清清白白。权势，地位，野心都需要用白骨鲜血堆砌。

高瑾瑜摸摸周双双的头：“好了，你先回去，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带你回宫。”

周双双擦掉眼泪点点头。

周双双其实并不想回到那个皇宫，但如果她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呢？

周双双不知道高瑾瑜什麽时候才能忙完，一个人盯着窗外的流水发呆。

一个佣人走进来，放下茶壶：“娘子可有什麽想吃的，奴婢去买。”

周双双摇摇头。

“娘子若觉得无趣，奴婢不如陪娘子出去走走。”

周双双这才收回视线：“出去？”

“奴婢自小就生活在这里，知道哪家的酒菜好，哪家的首饰好看，哪处的风景美。娘子若想出去，奴婢可以陪娘子去。”

周双双看了一眼窗外：“阳光这麽好，是该出去走走。”

出去之前，周双双觉得有必要告诉高瑾瑜一声，便自己向前庭走去。

前庭似乎发生了争执，周双双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突然之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他吗？”

走进几步，周双双终于听清楚屋内的声音。

“白骁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们吗？”

“主上战功赫赫，不比你这个只知道依靠和亲来巩固地位的无能皇帝强吗？”

高瑾瑜冷笑：“我和双双从来是不是因为利益才在一起，白骁当初难道不是把双双当做替身吗？”

“女人而已，若能成就大业，主上要什麽样的女人没有。”

“那你们就去黄泉成就你们的大业吧。”

“娘子，你怎麽在这。”

周双双回头见来人是崔内侍，急忙擦掉眼泪：“我想出去走走，有婢女陪着，我来和高瑾瑜说一声，劳烦你帮我转告。”

周双双说完扭头就走。

“双双。”

听到高瑾瑜的声音，周双双停下来，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后哽咽地开口：“没事，我只是想出去玩，我很快就回来。”

不等高瑾瑜开口，周双双便疾步跑了出去。

可映入她眼帘的不是热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看到是冒着烟，闪着火光的街市，因战争而死的百姓横尸街头，点心、馒头、丝绸都被踩在马蹄下，还有袒胸露乳的妇人、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都因为这场战争而死。

周双双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激得她胸口疼。

周双双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她不明白，为什麽自己来和亲还会有这麽多人死。

就在周双双站不稳的时候，她跌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双双。”

周双双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痛万分：“就不能不打仗吗？”

“这场战争是为了以后。”

周双双再度回头，她看不到明媚的阳光，看不到飘扬的旗帜，只看到了生灵涂炭。

“你如果想去走走，我陪你去吧，现在还不安稳。”

高瑾瑜本以为周双双会拒绝，没想到她却答应了。

阳光下，百姓破衣烂衫、食不果腹。

“那些小孩为什麽头上挂着草。”

“这是在卖孩子。”

周双双心中一阵酸楚：“可是卖了孩子有什麽用呢，粮食还是会有吃完的时候。”

高瑾瑜叹了口气：“他们这不是为了换粮食。”

周双双看向高瑾瑜：“不是为了换粮食，那是……”

“易子而食。”

周双双瞪大眼睛：“易子，这……”

“翕朝这些年赋税繁重，粮食本就不多，突逢战乱，他们这也是无奈之举。”

“可那是他们的孩子啊，虎毒不食子。”

周双双不敢相信真的会有这种事情。

“他们这也是没有办法，晨起南城来报，百姓已经开始吃树皮树叶了。”

听到这话，周双双又落下一滴泪。

“双双，我跟白骁这场战争早在我登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这场仗打的时间太久了。是我对不住他们。”

“能不能把这些小孩买下来，用粮食和他们换。”

高瑾瑜摇摇头：“没用的，在我发现易子这事的时候，我就这样做过，可是总有人的粮食会被抢走，久而久之，就没人再愿意换了。”

“双双，我不能再耽搁了，今日我就要回宫，结束这场乱战。”

周双双明白高瑾瑜的意思，她点点头：“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一路上周双双只是呆呆地看着马车外，默不作声。

宫墙之外，是一片寂静，看起来似乎与往常并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