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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槐之羽(186)
作者:君子如器 阅读记录
那婆婆与儿媳撞上便无所谓,只需着急的人先上厕所就行了。
王洋不会遇到有男女撞厕所的尴尬,因为除了他,这个家还没有一个人起床。
在他小的时候,天似亮非亮时,奶奶已经在厨屋里忙碌起来。
他走到厨房,水桶里一干二净,只余案板上一红飘的水,这红飘崭新,他昨天并没有看见厨房里有这号新物,便猜想着,这应该是小羽的嫂子新买的。
他右手端起红水瓢,左手提水桶,朝院中手动压水井走去,把水倒入井口,手按压手柄,寒凉刺骨,手柄和井头都是铁做的。
在寒冷的空气中置放了一夜的手柄,早已覆上了一层微白的寒霜。
王洋左手扯长袄袖,右手隔着袄袖抓住手柄,边倒水边快速按压,十几下后,伴随着吱吱吱,挤出空气后的几声井叫,哗啦水被抽上来。
清澈的水流进水桶里,悦耳如清泉在山间潺潺流动。
连续按压了二三十下,水桶终于满了,水波在桶内漾起一圈圈涟漪。
其实里还有省时省力的电机井,只需一拉开关,就有源源不断的水出来,但他偏偏想用手按压的水井来接水,手一下一下的按着,才能让他觉得踏实。
左手拿红瓢,右手提着装满水的水桶,到厨房熟练的洗锅,生火,烧水,撒玉米糁,放篦子,热馒头,捞鹹的胡萝蔔,洗净,切丝,淋香油......
他一切收拾完,又确保锅底无火,又把靠近锅底那脚下的柴草,往柴堆里踢了踢。
收拾利索,出厨房,拍了拍黑袄上落的草木灰,去井边压一下井杆,用流出透亮的水快速洗去手上的灰尘。
然后洗了洗脸,困意被洗去,清爽一身。
昨夜,他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刚开始裹着棉袄,背上仍冷冷的,醒醒睡睡的,后来又被报更的大公鸡吵醒,再然后躺到床上他也不敢睡着,总算是身子暖和了点,一直提着神,强睁着眼到天冷清明,也就是天微微亮时。
此时的他哈欠连天,手忙捂住,身后的堂屋里依旧没有声响。
此时天已大亮,朝阳洒在树枝上金光闪闪。
他望向西屋,笑意溢到眼眸,暖如朝阳。
迈着轻盈的步伐,拉开老木门,回身关上,煤炉上的水吱吱作响,这是他起床之后,把底部的圆形石头炉塞拉开了一条小缝隙,燃着的煤球遇到空气,燃烧的越来越旺盛。
当王洋提起水壶时,看到煤球的孔眼中有一簇簇蓝红色的小火苗在上下跳跃,好似蓝色精灵。
把水壶重新放下,手拿掉炉底堵口的塞子,蓝色火苗渐渐窜跳出来,水壶吱吱的,响声越来越大。
王洋拿起木桌底下满是灰尘的印有红花的白瓷盆,去井边清细一遍又一遍,直到干净如新,才满意的点点头。
他轻叹一口气,接了一盆底的凉水,走到西屋里加上热水。
他看见床上的人,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袄,靠在枕头后的床头上,忙放下水盆,手上的水珠都来不及擦,直接慌忙的往身侧一抹,抹干后,走到床边。
他刚想伸手去触摸她的额头,看温度是否正常,可一想到自己的手刚碰过凉水,又给缩了回去。
“怎麽样感觉好点了吗”询问的眼睛看过她的脸色。
“嗯,好多了。”乔之羽微笑着点点头。
“你这是忙什麽呢”乔之羽往他身后的炉火看去。
“给你备洗脸水呀,看你,脸都哭花了!”玩笑着说完,就伸出手指,指着她眼睛的睫毛,“这儿,”又指了指她眼角下脸庞的一处,“这儿,还有,这儿,这儿。”他又指了指她的嘴角和下巴。
“唉,你不知道,你这脸比小花猫的脸还花呢!”他趴在床边,一边托着下巴,一边看着她的脸,又叹气又摇头,摆出一副可惜真可惜的样子。
乔之羽本来让他看的就有点不好意思,脸色微红,但听他话锋一转,指着自己的脸说她的脸比猫脸还花,她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
“你的脸才比猫花呢!”说完又怀疑自己的脸,是不是真有他说的那麽难看。
她又看向他疑惑的问:“我的脸真有那麽难看吗你没骗我”
问完之后,她又觉得,她的脸应该是花的很,也难看的不忍直视,自从回来后,她每天都在流泪。
她忘记自己最近有没有洗过脸了,只是一味的哭,一味的难过,她把自己与外界隔开,躲在悲伤的角落,仿佛与这个世界隔断了,再无任何联系。
这隔断的世界里有水有饭,还有不想看到和面对的人和事。
是的,她想逃离这个满是伤痕的家,被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即将死去的心,已经破碎,在那一瞬间的晕倒,她以为从此可以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