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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千岁(穿史)(9)
作者:江笑眠 阅读记录
再擡头时已然满眼欣喜扭捏抽手,再低头羞声回答,温良无害模样。
“回殿下,知星想找纸墨笔砚,不小心打翻了东西怕王爷责怪方才慌乱起来。还望王爷宽恕。”
“纸墨?”他眼波流转,侧头一笑,竟有些让人猜不透。
“我瞧药帐没有纸和笔,思索着药方研摩无处可写,就斗胆……王爷恕罪,知星再也不敢了。”
就算在天庭破案时,她也从未对“笔墨”有过任何执着,见到三生池中流水落花时,会使灵力铸笔挥洒,只为那一剎那池中青莲绽放,三界生春的祥兆头可以永临。
可绝不是无端臆断,她似乎发现自己所占身躯的主人似乎格外钟爱诗画。
无意识间,好几次用簪子在棉毯上圈圈画画,就连萧倬完膳后,顺势于桌案前翻阅兵书,不时有士兵入帐禀报,她深感百无聊赖,瞅瞅那瞅瞅这,一下就被他书页上一行“终而複始,日月如是”所吸引。
“好,孤借你笔墨一用。”
萧倬踱步至桌案前,饶有兴趣地看她无处安放的小手,纵然在他眼里,荞知星只有乌黑的脑袋垂低着。
“不过,孤方才见你紧握着西河郡的地形图,是否星大夫也喜欢作画?”
犹如晴天霹雳,她瞪大眼睛看着另一只手因紧张而抓着的皮纸,缓缓抖开,一张彩绘地形图展现。
“我……不曾知晓……”
“不紧要,有请星大夫为孤作画一副,将好孤也要稍坐休整。”
还真是一点拒绝的机会不给。可是她从未用凡躯执笔作画,也从未思索如何作画。
正当她细细思索时,脑中天崩地裂混乱无比,帐外黄沙淘漏,万千点点漏入心神,庸暗深渊里轰然崩裂,记忆猛然撞入胸怀,如狼如虎。
“桑儿,保娘教你,笔身要灵巧,游龙惊鸿都会跃然而出,你看啊……”
“保阿娘,可是墨汁已经晕开了!”
“莫急……”
……
“恩?”
“好,知星为王爷作画。”
苍天饶她,寄宿不是天道义容之事,记忆归位,既是苍缘让她走这一步棋,那便走吧。
纵然从幼时起偏爱作画,画过大梁运河船舫,画过山腰亭台,画过湖水庭沼,就连长安城里閑池残花落,月下魅霜,姐妹们旋风而舞,美如凡仙,她这双手都曾倚窗描摹。
可须臾惊鸿,幻水中花般,她硬是恰恰落笔便失了神。
见他垂目端坐,肩如直竹,皎皎面容被黑衣衬得冷峻英挺。
其实她见过许多好看的神仙,天下面容皆如此大差不差。
女娲娘娘造物以后,仙灵成神后也会照着凡人给自己造一副好看的皮囊。
而作为凡躯的荞知星却能感知除此之外莫名的情份。
从隅中到寒鸦绕树悲啼数声,帐缝镀上一层黄金,手中笔墨然尽干涸,纸卷重重叠叠堆叠脚边,画中人终于擡首。
“星大夫,用膳吧。”烛光下温暖如玉的面庞複又轻轻低首,不再理会周遭事物。
荞知星轻轻起身叠好纸画笔砚,旋即以礼缓缓退出营帐。
碎发投影下,秋水明眸的鹿眼圆睁,悻悻然奔向火头营去了。
她还不知此刻距她数丈远的山头夜风料峭,一场浩劫在旭日初升时即将淋漓而至。
独处军营(二)
“白山温,洛水软,江堤落虎口。吾军淩淩银刀戟,万马驰入如长雁,沛然莫之能御也,上马为将,下马为王……。”
低低吟唱蕩漾,悠悠笛音随琵琶,那麽哀伤悲怆,像极了人间的居夷处困,四面楚歌。
明明词曲唱的是胜仗,可音调却是哀怨婉转,凄凉得让她想到忘川冷冽的泉水。
榻上的人紧促着眉头,她想不明了。
铁骑银枪铿锵撞击声入侵惊梦,熟睡中晃动的残影带颤长睫,她翻身拉被子盖过发顶,嘈杂声并未消散。
“哐当!”
水盆触地,滚烫热水浇熟芽草,荞知星猛然睁开眼坐起身,大口喘气。
账外脚步声纷乱,火把乱晃,呕哑糟咂地混乱无比,让人心烦意乱。
“大夫!大夫!有没有大夫!”
“快喊大夫!”
“星大夫!快去救殿下!”
她抚摸潸然泪下的脸庞,怔怔望着撩开帐帘的干娘,可是一个字都未曾听清。
不明所以的梦和混乱失序的现实让她恍惚,以至于翻找药瓶时,手还是不自觉停顿。
看着眼前因伤斜靠在榻上的男子,额上汗珠涔涔洇湿冠外碎发,流进眼皮里,许是太过痛苦,让他浑然不觉。
如此脆弱的萧倬让荞知星想不起来印象里挺拔健硕的王爷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