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感受不出来实力的高低，只是觉得恶心。

无边无际的黏腻感像挥之不去的空气。

除非抽干空气变成真空地带，否则就只能被它卷着，一起下地狱。

简星说不上来这种恶心感从何而来，但是明显直接接触只会对她不利，丝毫看不出这种鬼东西有什麽不适。

她自己反倒一阵头晕眼花，全靠本能才躲过了接下来的攻击。

……原来这颗石头也不是万能的啊。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打败这个鬼东西呢？

焦躁的种子开始发芽，生长到一半又被简星掐断。

……不行，要冷静，让人産生负面情绪是它的能力之一，沉下去就中计了。

简星尝试着用石头去攻击它，但依旧见效甚微。

她觉得雾怪是怕石头的，但怕的不多，可能是这块石头不够大吧。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打也打不得，不就只能躲了吗？

“早知道，早上就多找找这种石头了。”

也不至于现在就靠一小块石头保持理智。

雾怪打起来的触感是很黏腻的，像被剥了皮的血肉，淋漓地滴着血。

但又有一种异质感，蛛网一样，碰上去的时候像是被咬住了。

——不对，她真的被咬住了。

高压之下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让简星手背一阵剧痛，她没办法，只好擡起腿猛踹两下才把自己的手从雾怪的嘴里抢救回来。

她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摸索自己的伤口。

伤口横贯整个手背，但是并不深，至少没有给她的手来个对穿，但是很疼，很疼很疼很疼。

疼到简星不假思索认为雾怪的牙齿——如果那是它的牙齿的话——有毒素，说不定就是扩大痛感之类的毒，否则很难解释这种仿佛把整个人劈成两半的疼。

她的手此刻正不断地向下淌着血，掌心里还死死抓着那块石头。

她是死也不能松手的，失去理智可比死可怕多了。

血液浸透了石头，在浅淡朦胧的光线映照下，显得石头更亮了，更接近粉红色了。

简星睁着眼，看到指缝里露出的一点光线，它正越来越亮。

那块石头在发光！

在这被雾笼罩的领域，在这太阳都消失的禁地。

粉红色的光线却越发盛大。

如果是普通生活里，看到粉红色的石头样式的灯，简星看到懒都多看两眼，那有什麽特殊的。

有点温馨，有点可爱，柔和透亮。

那不是每个灯都会有的特点吗？

但现在，这点光亮照亮了迷雾，她终于得以暂时恢複视力。

也终于看清了雾怪的模样。

——救命还不如没看清呢！

曾经的简星直面腥臭丧尸都能面不改色，现在第一次如此直观地体会到了阮栖的痛苦。

怎麽会有怪物长成这样，已经完全属于人类能够想象的丑恶的极限之外了。

简星能感觉到，它在“笑”。

因为它的每一个部分都在笑。

眼睛笑着咧开，舌头却从血肉的缝隙里探出，牙齿层层叠叠地生长，它们像虫子那样，在舌头上交错着蠕动。

它笑着，它们笑着，无声的欢呼奏响乐章，让人类産生发自内心的恐惧是它的本能。

正如呼吸是人类的本能，求生是动物的本能。

而咀嚼人的理智，令其达到惧怖恶心——是它的本能。

明明胃早就失去了它的作用，此时此刻，简星依旧真情实感地想吐。

血越流越多，那块石头越来越明亮。

粉红色的光照在雾怪诡谲的影子上，令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柔和安宁。

只有古怪。

简星不期然想起这块石头最初的模样，大体上是白色的，但某个角度看是很浅的粉色。

现在却越来越粉，或者说，越来越红，越来越……接近血本身的颜色。

是她的血染红了它吗？

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雾怪没有再动了，仿佛明暗的对峙。

远处的阴影还在扭曲蠕动，但近处的血肉静着，眼珠子像硬生生按进去的一样生硬，不太灵活地转动着。

它在看她，也在看那块石头。

说不上来是一个雾怪还是一群雾怪，就像无法形容影子有多少块一样。

总之，它骤然安静下来。

迷雾一点一点远去，雾里的怪物也随之离开，阳光从天空缓缓落下。

那些蜷曲着的淋漓血肉黏连在雪原上，直到大雾全部散去，依旧在苍白的雪上留下了痕迹。

……真难看啊。

像雪原生长出来的疮疤一样，哀哀地哭泣。

目光所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雾气之后，简星才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