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山的弦是鲜活又沉稳的，苍翠和岩灰交错，它像是才诞生不久，但千百年的时光流逝痕迹又昭示了山早已形成。

“不能。”

“那，你需要呼吸吗？”

居然问什麽答什麽，是没有戒心还是……

“应该，不需要吧。”

它说得不太肯定，似乎自己也没搞懂。

呼吸，氧气……

“那些花草树木需要呼吸，而你依靠它们拥有了意识，是吗？”

“你不是它，而是它们，是吗？”

阮栖突然反应过来，为什麽这座山说话的声音像山上的每一个生灵——因为它是一个生命集合体。

“啊……”它似乎有些惊讶，“你怎麽知道的？”

它在提问，但情感上又并不好奇问题的答案，只是表示了自己的惊讶而已。

阮栖也不作答，“你不能移动，那些藤蔓枝桠却可以动，虽然依旧不能离开太远，但也能做到很多事情了。”

“那些人，是你救下来的吧。”

“嗯，一睁眼就看到他们在往下面掉，不救一下的话，就要摔死了。”

听上去还挺善良的。

“你……山还怪好的嘞。”是简星，她摸索半天终于找到了加入聊天频道的办法。

“他们要是摔死了，血会溅到我还有那些花草树木，它们都不喜欢见血。”

它很平实地说着。

简星：“……也行。”

它顺手救下从上面掉下来的人，然后那群人就地驻扎，在这里搭建树屋生活。

因为这座山的原因，这里没什麽大型异兽，植物的攻击性也不强，很平和，很适合长期生活。

“不行的，这里不能继续呆下去了。”山灵说，它说话的时候语调总是平的，惊讶或是疑惑的情绪都很浅薄。

“为什麽不能继续住下去？他们看上去很乐意一直在这里生活，应该也不会破坏这里。”

非但不会破坏这里，还很有可能栽种一些更适合防守的植物来做安保。

“而且，除非你出事，不然也不会有想不开的异兽在这里狩猎。”

山灵作为整座山的生灵的集合体，如果出事，那就是所有生命的消亡，目前来看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除非——

“天灾？”

“是的。”

山灵肯定了她的答案，它现在觉得这个人和其他人类不一样了。

它不怎麽和那些人交流，只是偶尔会出现告诉他们一些关于周围环境的情况，或者是一些动植物有关的知识，但他们都不像她。

因为缺少这样的概念，山灵不知道这样的个体差异是什麽，只是觉得她想的格外的快，比其他人都要快，而且想的很多。

……原来是天灾啊。

阮栖走到窗边，推开树叶作的窗户，树枝的窗框发出一点声响，很快又消融进雨里了。

风雨顺着窗户钻进房间里，离窗户最近的地上很快就湿了大半。

她站在窗边，擡头看向天空。

山崖占据了视野的一小半，更多的是不可捉摸的云，和隐隐透出的月光。

她想，这场雨下了多久了呢？

从世界融合那天，每一天它都不停歇，偶尔的消失，很快又会加倍地降临。

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

它还会继续下，一年，两年，十年……直到全世界都消融在无穷无尽的水域里，直到最强大的生灵也无法逃脱被淹没的命运。

无法违抗的，无法逃避的，天灾。

“——是大洪水。”

第62章 山不需要，自然祝福

“这场雨会把这里都淹没的。”

山灵说：“我之前就让他们走, 但是他们看上去不想走。”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安逸，也可能是不想离开心中仿佛神明一样的山灵。

总之，阮栖可以理解为什麽这群人不愿意走。

为了一个可能并不会发生的未来, 收整行囊，再次背井离乡，对这群努力生活的人来说太累了。

“所以你让邵康点出了我们，带我们过来。”

“嗯。”

“我想你们应该可以带他们走的。”

……到底哪里来的信心啊，万一她是个心术不正的或者自私一点的呢？正经人，谁逃亡路上还会带一堆拖油瓶啊。

阮栖叹了一口气, 好吧，她确实是这样的人。

“洪灾啊？把我们是不是要往高处跑？高原还是高山？”

简星问。

“越高越好，去全世界最高的地方吧。”

山回答道。

“最高处, 能有多大地方？”阮栖一点也不觉得这会是个好办法。

“能够多少人在那里生存？物资的生産和供给又要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