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瞬间，她听见齐鲲在身后拿了块毛巾揉了揉头发，闷声说：“在这儿住了这麽些年，还添置了新家具，我想住就住。”

他还在为下午郁祈安的问题别扭地解释。

她嘴角不自觉上扬，想起早上看见的遗嘱，顿住脚步，转过身来：“齐鲲，你要死了吗？”

见眼前的男人一脸错愕，连忙补了句：“我今天不小心在桌上看见你的遗嘱了……”

齐鲲手上动作停住，此时眼神里多了些惊慌，“你看了？”

“没看。”

是，如果她看了，不会是这副表情。

齐鲲继续擦头发，不甚在意地说：“身体好得很，之前经常出海嘛，随时準备着。”

她在大学里奋笔疾书的日子，齐鲲在世界各地拼搏。

他经历过什麽，遇见什麽危险，除了那些旅游般的信件，她都一无所知。

心里像是放进了一块柠檬，她有些难受，沉声道：

“是这样。”

*

两人更像是在一套房里合租的房客，这些天见面点头示意，各自上班，并无交集。

三杯对他们这种情况，给张更形容就是作，抱好双臂，準备爆米花準备看戏。

公益部的人最近聚餐，结束后刚好找到齐鲲的酒吧。

郁祈安看着A.K.两个大字，犹豫着不敢进去。

里面昏昏沉沉的，中间有驻场歌手唱着民谣，气氛舒缓，倒不像是之前她去的夜店。

她之前给齐鲲说过，能不能开清吧，酒吧和夜店都太乱了。

看来他听进去了。

“几位要喝……些什麽？”

三杯热情地上前询问，看到郁祈安的时候愣了一瞬。

四五个人坐在吧台聊天，郁祈安却一直心不在焉，怎麽没看到齐鲲？

“这位调酒师好帅啊。”

旁边的同事小声讨论，她擡眸顺着她们视线看过去，黑色围裙，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紧实肌肉。

讨论的中心不是齐鲲又是谁。

“您点的长岛冰茶。”

齐鲲绅士地递过去，脸上挂着适度不冒犯的笑容。

看得那位同事心跳加速了几分。

她心里不屑地切了一声，正準备转过头。

“郁祈安，稀客啊。”

齐鲲正对着她打招呼，言笑晏晏。引来同事惊奇的目光。

郁祈安迅速转变脸色，赔笑道：“嗐，这家店原来是你的，不得给我们打折。”

见两人假模假式客气的模样，三杯皱着眉头，嫌弃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真是要死了。

后面几人聊得火热，又谈及自己的才艺，都纷纷要上台去表演一番。

郁祈安推脱几番，留下来帮忙看衣服。这种场合确实不太适合她。

“不去表演一番？”

三杯兴致勃勃坐过来，眼神还停留在台上显宝的几个人。

“三杯哥，齐鲲得什麽病了吗？为什麽家里有他的遗嘱？”

郁祈安趁着齐鲲不在，摇摇手里的酒，齐鲲故意给她配得一点度数没有，食之无味。

可恶。

“遗嘱？鲲哥会把酒吧给我吗？”三杯听闻后一个激灵，挺直脊背。

被郁祈安狠狠剜了一眼后，又琢磨起来：

“鲲哥这身板，上山下海都没问题，可能就是立着玩儿吧。”

“他这几年为什麽经常出海？酒吧亏钱了？”

郁祈安见缝插针。

三杯想了想，觉得这好像不是什麽秘密，便竹筒倒豆子般一起抖了出来。

这些年生意这边，齐鲲很有头脑，加上他们出海那次的收成，基本能顺利运营。

只是如果急需大笔钱财的话，是远远不够。

而前两年，杨潇的哮喘又严重了些，大城市空气污染，工业废气，汽车尾气，病情急剧严重。

家里就靠着齐鲲下海挣的钱回来。

这像是个无底洞，齐鲲不愿意把郁祈安牵扯进来。她的人生好不容易摆脱了过去的糟粕，不能又在同一个地方陷进去。

“这些年张更给他找个对象，也是想着两个人能分摊些费用，可他就是轴啊。”

三杯挑眼看了眼郁祈安，试探地问：“你们到底是什麽情况？”

“鲲哥做的这些事，有些是真的为你考虑的。”

“没什麽。”

听完，郁祈安更沉默了，“这些衣服你帮她们看着些，我先走了。”

他摘下她的助听器

房间里灯亮着，橙黄色暖光在渐暗夜幕下氤氲出半圈柔和。

透过窗户的剪影，里面有人影移动。

郁祈安捏紧手里的钥匙，轻轻转动门框，拉开一个缝。

“吱呀”一声。

靠。

“回来了？醒酒汤放茶几上，不烫了，趁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