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一秒，他们又将脑袋埋了回去。

很是狼狈。

最前排工位的小豔，猫着腰过来，连声道歉，“周总，对不起，给我女儿买的乒乓球，拆快递弹飞出来了，对不起。”她拾起地上的兵乓球，跑回去。

张柯拿着文件从前排工位前经过，看到捡完球躲回去的小豔，看到扶着前台桌面沉着脸的周浔衍。他走上去，率先打破凝结的空气，“阿衍，我这里有个问题，你过来帮我看看。”

两人走进办公室，周浔衍坐到办公椅上，他按了按太阳穴，擡头看站着的张柯，“什麽问题？”

张柯走上前把手里这份産品文件放他面前，“第三项。”

周浔衍拿起手旁的助视器戴上，认真严谨地看起来。

眼睛如果出现问题是很直观的。周浔衍开年过来上班，很多小细节已经佐证了员工之间的猜想。其实大家彼此都是心照不宣。

周浔衍当然知道这帮员工可能已经发现，但都不戳穿，那他也就当他们不知道。而刚才他的踩到乒乓球，手忙脚乱退的那几步，无疑是把自己的视力残疾这事，正面暴露在他们面前。

周浔衍合上文件，“就按照你们团队的方案走。”他取下助视器，看到张柯一脸难言的表情，“老张我们多年朋友有什麽想问的直接说吧。”

张柯和周浔衍这麽多年的好朋友怎麽可能不担心他。只是周浔衍自己不提，他也不好过问。

“阿衍，身体还好吗？”

“年前两只眼睛都做了手术，左眼做了视网膜脱落手术。”周浔衍右眼不想细说，选择坦白一部分，“如你所见，现在视力有受到影响。”

张柯舔了舔唇，给他举一个身边较好的案例:“我的一个侄子，去年被球砸到眼睛，也是视网膜脱落，今年再见他，他已痊愈。现在这种病但不是什麽大问题，平时注意多休息，尽量避免高强度用眼，一定能恢複好。”

“我比他複杂，目前已经是最好情况，不过老张还是多谢你的关心。”

“先出去了。”张柯拿走他桌上的文件。

周浔衍点点头，

清明时节雨纷纷，清明假期刚过连续下了近一礼拜的雨。绵绵细雨像细丝，像牛毛，风一吹，即使打着伞都能往脸上飘。

周浔衍今天在家里办公，就因为这几天下雨，掺着污染物的雨水，进到他眼睛，导致他右眼有轻微发炎肿痛，暂时没办法戴义眼片。

傍晚陈乐央回来，周浔衍拿出好久没戴的墨镜跟她一块下楼吃饭。吃好饭两人回到房内。

“宋老师，在你公司还适应吗？”陈乐央坐床边随口问。

周浔衍拿起桌面上的助视镜戴上，鼠标点击一下黑了屏幕，屏幕亮起，“各方面都挺好的。”

陈乐央走上去，扶着他双肩，“阿衍，早点休息吧。”

周浔衍耐心地跟她讲，“这个项目很关键，必须要全程跟蹤，最多还需两天时间。完成了，我能好好休息几天。”

从四月一号如今四月十三号了，这个项目他已经持续近半个月，连清明放假那四天，每晚他都要开夜工。

“改天你们两个可以见个面叙叙旧。”周浔衍话锋一转。

陈乐央低低啊了一声。

周浔衍目不离屏幕，低低笑出声，“好得做了半个月的同事，而且你和刘子成出事那天，他跟着我们一道赶去西子兴，也是整宿没睡。”

这麽一说，确实得当面感谢他。

陈乐央俯下身，蹭了蹭他的脸，声音极柔软地道“那你看哪个周末，哪天方便帮我约他看看，我们俩一块请他吃顿饭。”

专属于她的气息在他鼻尖缠绕，惑人。

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擡起左手看爬上她细嫩的脸颊，转脸凝了数秒。理性回归，最后他只是她的脸上，如树叶拂过水面一般，象征性亲了一下，“好，我来安排。”

陈乐央打了个瞌睡，醒来周浔衍刚刚从卫生间洗好澡出来。她从床上爬坐起，脑袋空白，“阿衍，几点了？”

周浔衍来到床头柜前，“十一点。”他凑近桌面，看了片刻，又用手在上面摸索了几下，没找到白天放在上面的一小支眼药水，他擡头问，“央央，帮我找一下眼药水。”

陈乐央揉揉眼睛，“滚到地上了，捡起来后被我放第一层抽屉了。”她从床的另一边移动过来，拉开抽屉，拿出了这只眼药水，“你坐好，我来给你点。”

周浔衍依从地坐到床边，陈乐央从他边上下床，穿上拖鞋，到他正前方。她略弯身食指和拇指指尖，轻柔地打开他的右眼的眼皮，露出里面义眼台的形状，她左手摁出药液，给他里面滴了两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