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很想见阿衍。

周叙之以为她失忆了，而她并未承认自己是陈乐央，也不算是违背纪云晟的规则。

“三年前的案子一直未告破，成了一宗悬案。我哥醒来后，他不承认那个人是你，所以没给你办丧事，你的身份证至今没注销。这三年多我们并没放弃找你，动用多方人脉在打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警局了解案件进展，我哥他更是警局常客。”周叙之通过中央后视镜看她仍是面无表情的，但她在自己车里，他留住了她，这就是值得高兴的事，“不过你现在回来了，我哥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失忆没关系，嫂子和哥哥这麽相爱一定能想起来。

在周叙之看不到的地方，陈乐央的右手五指狠狠掐着左手腕背上的肉。

用痛来逼迫脑子清醒。

车到了正华大厦楼下。

周叙之给周浔衍打了三通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在周叙之準备下车去找他时，他的电话回过来了。

周叙之点了车载蓝牙，想让陈乐央一块听。

“阿叙，怎麽了？”他的声音鼻音很重，沙哑粗粝，像刚睡醒又像病中。

时隔三年半再听见这个声音，她身体仿佛通电似得发麻，而他似乎不太好。

陈乐央擡起双眼，凝着神听。

“哥你在哪里？”周叙之也察觉到不对。

“我刚睡醒，昨晚去了工厂，后半夜才回来。今天不去公司了，怎麽了阿叙？”

两人都松了口气。

“哥！你在家等我！”周叙之不打算在电话里说，而是要把这个惊喜亲自给他送过去。

周叙之不明不白的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周浔衍看到黑了的屏幕，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他是昨晚淩晨一点回来的，洗漱完，心神混乱，怎麽都睡不着觉，就去拿了几瓶酒坐小客厅喝。

宿醉，头很痛。

简单梳洗后，周浔衍没换掉睡衣，也没带义眼片，打开房门走下楼。

他依稀记得张姐淩晨和他请了一白天的假，说是去医院探望来泉海治病的亲戚。

周浔衍走进餐厅，桌上摆着张姐为他做的早餐—白粥和一些小菜。

他想随便吃点，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粥。

难以下咽。

罢了，留着肚子吃晚饭了。

周叙之的车开进来了，周浔衍听到外面铁门开啓的声音，他走到客厅朝南的窗前往外看。

今年这场初雪下的很大，连他这麽差的视力都能看出来。

“啪嗒”别墅大门的电子锁打开。

周叙之从外面踏进来。

不对，还有高跟鞋的声音，他还带了一人，还是个女人。

周浔衍在窗前转身。

周叙之在玄关和客厅衔接处停下，两人之间相距大概七八米，他是看不清阿叙的面部的乃至身体外形都是虚化的。可阿叙旁边到他嘴唇高度的女人，为什麽这麽像央央，为什麽他好像能看清她的五官？甚至是她脸上右脸颊靠近下颌的那颗小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哥，我帮你把——”

周叙之的话只说了一半，周浔衍像阵风一样吹过来，一下子就将他身边的陈乐央，环住双臂，抱进怀中。

天地恍若静止。

四面无声，微闻如鼓点般愈渐加强的心跳声。

真真实实的触感以及温度，是程序算法所不能替代的。

周浔衍退后一步，双手转移到她的脸颊，他仔仔细细看她，从额头到眉毛、鼻子、嘴巴，他泛红的左眼先流泪进而微颤的右眼那条缝里也淌出泪水。

是喜极而泣。

“央央。”他艰难张口，声音轻得恍若太阳出来后就会散去晨雾。

陈乐央双手按在他的胸膛前，脑子还没清醒前是没力的。

是阿衍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也让她认清现实，她下了狠心，用力将他推开。

周浔衍往后退了两步，稳住脚步，先是一脸震愕，但转瞬之间，水汽氤氲的眼底上升喜悦。

她这一举动让他更确信这不是梦，他的央央真的回来了。

陈乐央脸上浮起愠色，“你干什麽！”

周叙之走上前，按住周浔衍正面肩膀，贴近他耳朵说，“哥，嫂子可能失忆了，她不记得我们了。”

失忆？

周浔衍再看陈乐央的神色，一脸愠怒之色、冷淡、抗拒，这是从前的央央脸上不可能出现的表情。

怎麽会这样，怎麽会失忆，在她身上到底经历了什麽？

这就是她三年半没回来的原因吗？

周浔衍心疼她，“央央。”

陈乐央避开他探究破碎的目光，没回应他。

周叙之神色複杂，嫂子看到哥哥也没有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