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她炙手可热(19)
顾绍祯合上眼睛,将手覆在额上,在京城已有三日,按照计划,那人早就该登门拜访,何故拖到今夜无半点动静。他不能再等,不管今夜雨有多大,那人看信之后,定会想方设法赶来。
金陵城的回信还在书案上放着,他翻看了几回,也慢慢理清了沈香君的意图。顾绍祯转过身,走到案前再次取出那封信,提笔迅速写了几句话,封好后交给朱陌。
“告诉与她接洽的人,答应沈香君的条件,购下采薇馆后,仍交由她打理。还有,务必看好夫…温良良。”
骤雨初至,声势浩大的接天雨幕唰唰的冲洗着天地万物,如同银河倾泻,不多时便灌满了屋檐下的水缸。
笃笃的敲门声夹在细密的嘈杂里,朱桑脱了斗笠,将那人让进屋内。浓烈的雨汽趁机窜进,将所有物件一一染了水光涟涟。
那人穿了一袭石青色锦衣,长身玉立,正站在门口轻轻擦拭水渍,他不紧不慢,悠闲中气度华贵。
顾绍祯回过神来,眉尾一抬,朱陌便赶忙同朱桑退出房去,反手将门合上。
门口那人转过身,头上发丝湿了半边,面上挂着水珠,俊朗的眉目扫了顾绍祯一眼,嘴角便微微上凛,余光瞥过房内的布置,他收回了打量,望着顾绍祯道。
“公子果真清隽风流,谋略深远。”
顾绍祯拱手一抱,将领口紧了紧,引领他往案边坐下,他倒了杯热茶,复又轻咳一声,抬眼便对上那人审视的眸光,不由笑道。
“三皇子不必看了,我只是个病秧子,日日都得咳几声才舒坦。”
他一手握着袖口,一手将茶水再次滚了一遍,这才推给宋昱琮。
那人并不着急,只是从胸前掏出那封湿了一角的信,用手掌压在桌上,眸中神色很是谨慎,顾绍祯微微蹙眉,在他未开口之前,咦了一句。
“殿下受伤了?”
宋昱琮内心一惊,几乎脱口而出,“公子如何知晓?”
顾绍祯抽出那张信纸,上面写的“藤黄”二字已经晕染开来,毛茸茸的边沿仿佛一道道针刺,正是这些刺,才让宋昱琮冒雨负伤也要赶来。
“我自小喝惯了药,故而对气味十分敏感,殿下拿信的时候,我便闻到了一丝腥气。”他顺势将目光投到宋昱琮的左胸前,停留了片刻,那人恍然大悟,探过去的身子往后轻轻一仰,喉间溢出一声状似惋惜的叹息。
他十指修长,干净有力,右手掌心抚在胸口,似轻描淡写一般,“前些日子的确被人暗杀,羽箭穿胸而过,险些丧命。”
他想起金陵城城郊的那个晚上,冷风习习,心潮澎湃,只差一点,他便能见到当年那个喊他“三哥哥”的姑娘。中箭之后,暗卫将他迅速护送到医馆,苏醒后人已经在回京的马车上了。
顾绍祯心头一动,疑虑瞬间涌起,他状若无意的哦了一声,复又问道,“据我了解,殿下一向谨慎细微,怎会让人乘虚而入?”
宋昱琮却笑了起来,他捂着胸口,眉眼间仿佛忆起童时的趣事,倒也没有瞒着顾绍祯,信口便道,“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是急着去见我的小娘子,万水千山,我满脑子全是她,这才大意被人射杀。”
顾绍祯只觉嗡的一声,冷箭似乎从后背穿过自己,他掩唇咳了两声,将巾帕放在桌上,换了紫瓯,替宋昱琮斟上新茶,垂眸疑道。
“当今圣上,好似没有为殿下定下亲事,难道?”
他顿了顿,慢慢擦净面前的茶渍,凝眸望向宋昱琮。
“他自然顾不上我。”宋昱琮似嗤笑一声,品了口茶,对上顾绍祯诧异的眼睛,又道,“我那小娘子,是三朝帝师,温太傅的孙女。”
温良良!
顾绍祯手一抖,紫瓯洒落,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皙白的腕上,宋昱琮大惊,连忙递上自己的巾帕,蹙着眉头半是安抚半是不解。
“连你也怕提到他?温家被圣上诛了满门,男丁悉数斩杀,女眷或圈或卖或赶出了京城,哪里还有人敢提温家一事,你便是畏惧也理所应当。”
宋昱琮撇下巾帕,将双手搭在膝上,身姿笔直的转头看向窗外的暴雨,唰唰而下的雨声卷了微腥的泥土气,惹的眼眶瞬间温热。
顾绍祯支着下颌,将心事藏于眸底,拨弄了炉火,添了些茶水之后,故作轻松的说道,“殿下长情,温家自庆安十三年获罪之后,已经有七年的光景了。”
宋昱琮眯起双眼,往后靠了靠身子,神色也渐渐放松下来,“并非我长情,而是我的小娘子,着实惹人怜爱。
少年时候,分不清情与爱,只是每次入太傅府,总会特意寻了借口找她玩耍,她聪颖秀气,却很是记仇。太傅怜我,每每授课之时,总会多加赞赏,日复一日倒惹恼了我那小娘子。